-波兰沉思：NO W AR！

　　2003-4-43:41:43肖复兴／文

　　 站在山坡上，格但斯克和波罗的海尽在眼底，如今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是那样的宁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 生过。但是，战争却在这里曾经确确实实残酷地发生过。已经被风雨剥蚀变成深褐色的纪念碑提醒着我们，纪念碑的底座上雕 刻着这样几个醒目的大字在提醒着我们，那几个大字是：不要战争。那天，我去参观位于华沙古城内的皇宫，虽然已经是 春天 了，但还飘起了细雪霏霏，陡增几分凄清的寒意。波兰在二次世界大战中更是饱受战争的蹂躏，仅华沙城在战后发现死难者的 骨灰就有五千斤，想想轻轻的骨灰竟然能够聚集成如此重量，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自中世纪建立起的古老的华沙古城， 被炮火炸毁了85％的建筑，几乎被夷为平地，当年希特勒曾经疯狂地说要把华沙城从地图上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1945 年后重建的新古城，古城只留下了内外城墙两道残缺不全的红色墙砖，作为遥远历史的一点微弱的回声而存在。早在十三世纪 末创建后经过十八世纪重建的皇宫，当年也被炸得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只剩下了一具恐龙般的支架而已。这从皇宫外表就可以 看出，凡是墙砖颜色暗的，是原来残留下来的，而颜色亮一些的都是在战后根据图纸重修的。远远地望去，恢复了十八世纪罗 可可式巍峨的皇宫的宫墙上，明暗的色彩是那样的鲜明，只不过亮色多而暗色少，可以想像当年皇宫被炸得凄惨的样子，残留 下很少的墙砖只是为了保存一份历史的见证和象征。如果说战争留下了斑驳残酷的照片，留下了人们抹不去的记忆，也留下了 这样对比的色彩，时时给我们以醒目的提示。从皇宫的西侧门出来，是一条窄窄的小街，古老的碎石板铺路，小街的一侧是一 座华沙有名的圣安娜大教堂，和皇宫紧紧相靠，当地人民习惯地称它为华沙大教堂。沿着大教堂的墙边向大门走去，走着走着 ，华沙的朋友忽然停住了脚步，指着教堂墙的下沿一处比墙砖显得深褐色的地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我：“你知道这是什 么东西吗？”我看出来，好像是一排坦克的链轨，密密地镶嵌在墙里面，上有一块不大的白色大理石，石头上刻着几行波兰文 ，大概是对它的说明。华沙的朋友对我说：“你说对了，是坦克的链轨。”然后，我问了她几遍，才从她那艰难的中国话里听 明白，1945年，战争要结束的时候，华沙人在教堂里面做礼拜，德国人也想进去，华沙人坚决不让他们进去，德国人在教 堂的外面停了一辆空无一人的坦克。善良的华沙人以为德国兵逃离了，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就涌进坦克车里，谁知刚一 开动，里面藏有的炸药被引爆，教堂就这样被炸毁。战后重修教堂的时候，人们从教堂废墟里找到许多被炸飞却还没有炸碎的 红砖，也特意将一些坦克的链轨，镶嵌在教堂外面的墙体中，虽然和偌大的教堂相比，是很不起眼的一块，却像是一块凝血结 痂的伤疤。如果不注意看，这块伤疤会在一般游客的匆匆脚步中一闪而过，但华沙人一般不会忘记，因为这是战争留给他们的 伤疤，我相信在有风有雨的时候整座教堂都会隐隐作痛。没错，不仅整座教堂会时时隐隐作痛，整个华沙整个波兰都会为这场 战争而时时隐隐作痛。战争留给波兰的创伤是几代人惨痛的记忆，走在波兰哪块土地上，都会有醒目的标志提醒我们不要忘记 那场可怕的战争。那天，我去波兰北部的格但斯克，那是一座坐落在波罗的海的美丽古城，纵贯波兰的维斯瓦河就是从这里入 海。沙滩、碧海、白云、古城……谁能够想到这样妙不可言的古城，竟然也有战争留下的浓重的阴影，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人 就是在这里打响了第一枪。车子离开古城拐了一个小弯，不远就是一个很小的半岛，叫westeplatte。它靠近当年 瓦文萨曾经工作过的造船厂，有一片开阔的地带，长满秀丽的白桦、油松和菩提树。地带的中心是一个平地而起的高高的山坡 ，山坡上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纪念碑，那是为了纪念二次世界大战在这里牺牲的英雄。1939年9月1日，横弋在波罗的海上 的德国人的巡洋舰，就是在这里打响了第一枪，紧接着是黄蜂出巢似的轰炸机袭击了这里，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这样进而引起全 面的爆发。当年，守卫在这里的只有200名波兰军人，尽管寡不敌众，他们还是顽强地坚持了一个多月的抵抗，最后活着的 人全部被俘而被迫投降，但是战后他们都被当成了民族英雄对待，他们的名字都被刻在这座纪念碑了。山坡没有修成可以供人 攀登的台阶，只有人们在灌木丛中趟出的小路。要想爬上山坡瞻仰纪念碑，只有走这样的崎岖小路。但是，爬这样的路是值得 的，站在山坡上，格但斯克和波罗的海尽在眼底，如今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是那样的宁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战 争却在这里曾经确确实实残酷地发生过。已经被风雨剥蚀变成深褐色的纪念碑提醒着我们，纪念碑的底座上雕刻着这样几个醒 目的大字在提醒着我们，那几个大字是：不要战争。山坡下的一侧矗立着当年波兰军人拼死守卫这里的掩体和兵营的残骸，残 骸前横着一排几米宽十几米长的标语牌，上面写着同样的几个大字：不要战争！那一天，在伊拉克，战争的炮火正漫天弥漫， 硝烟不止。那一天，打开报纸和电视，到处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人们举着标语牌，上面大多写着也是同样的大字：NOWAR ！(4G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