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与中国：宋国青三论

　　美伊战争将给中国经济带来什么？中国石油应该怎么办？能否出与中国索罗斯？

　　文/本刊主笔韦三水 记者夏春春

　　北京泛利大厦，中国证券市场设计研究中心(联办)。《今日东方》记者与宋国青教授侃侃而谈，而窗外正刮着细细的春风。

　　宋国青，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在学术界颇有清誉。然而，当谈及第二次海湾战争对中国经济的影响，也有些许无奈，甚至是一种愤慨。在他看来，中国石油业将会重蹈中国粮食问题的覆辙。宋所指的中国粮食问题，是指1998年以前中央因为担心粮食短缺，而采取进口和贮备的办法对应。后来，此举不仅导致国际农产品价格波动，而且因为没有出现想象的粮食缺口，为大量贮存粮食而伤筋动骨。宋侵淫粮食问题数十年，是国内资深的粮食问题专家。

　　让宋国青欣慰的是，中国的经济并不会因美伊战争的不确定性而受到太多影响，而且中国的一批先行者正在通过研究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影响而挖掘商业机会。

　　或激昂，或沉默，或无奈，或愤慨。宋国青教授三论美伊战争与中国经济。

　　零影响论

　　“影响是双面的”

　　“短期影响不是太大”

　　《今日东方》：美伊战争一旦爆发，将对中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宋国青：对于中国来讲，影响不大，无论是石油还是针对中东的运输贸易，影响都是特别小。同时，美国攻伊，想在联合国中争取支持，就要买中国的赞成票，那么台湾问题就会压一压了。

　　《今日东方》：中国7-8%的发展速度会受到伊拉克危机的影响吗？

　　宋国青：这种影响是两面的。因为这两种影响的概率差不多是对称的。所以，美伊战争不会显著影响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短期内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影响也不是太大。但如果打的太厉害了，把全世界经济都给拖下来了，那对中国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多买点外汇也不是坏事。

　　《今日东方》：在金融这块有何影响？

　　宋同青：战争对美国的一个影响是会导致投资减少，美元贬值。那么相对来说，日元、欧元回升，资本流向短期内会流向欧洲。但长期来讲，欧洲对这些投资的消化能力很有限。

　　石油批判论

　　“反对建立战略石油储备库”

　　“中国石油会步粮食后尘”

　　“石油私有化非一朝一夕所为”

　　《今日东方》：国内消费油又往上涨了，您看是因为战争阴影影响的结果吗？

　　宋国青：没有什么影响，消费用油一直在往上涨，因为汽车(消费)在猛涨。去年多卖了100万辆汽车。但这个增长跟国际市场的增长比起来还是小，这些汽车烧不了多少油。但产生的波动可以让库存变化得很厉害，因为它不是整块增加。如果连续一年多去增加库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它是突然一两个月增加库存，下一段时间又少点，这就不是战略储备的问题了。

　　《今日东方》：就是说您反对建立战略石油储备库？

　　宋国青：我是绝对反对的。

　　《今日东方》：这似乎与您在某报纸媒体上发表的关于中国石油“追涨杀跌”的观点相违背。

　　宋国青：我想强调一点——想在一个充分竞争的有效的证券市场上，通过贵买贱卖来害人，谁也没那个本事。通过贵买贱卖来害人，跟贱买贵卖来挣钱一样困难。因为信息是完全对称的。当然，可以制造一些买卖，增加手续费。除了手续费以外，通过买一个价格和卖一个价格来挣钱或造成损失，都是不可能的。毕竟需要的信息和需要的资料都是一样的。石油这个东西，高高低低的，并不能预测到明天的价格。所以，我不是认为“逢低减仓”或“逢高卖出”，媒体误解了我的意思。

　　《今日东方》：中国石油业会步粮食的后尘吗？

　　宋国青：差不多。但石油跟粮食不一样的就是粮食可以露天存放，而露天存油不可能。从这个角度讲，石油多进一点少进一点空间并不大，但粮食的空间那就太大了。所以石油并不一定会完全步粮食的后尘。

　　《今日东方》：您是通过什么得到上述结论的呢？

　　宋国青：不研究市场，搞突然袭击。突然袭击就像半夜开餐馆，既要保密，还要卖钱，谁上你那去吃去？三更半夜，突然一大群人去小餐馆吃饭，那人家会要你高价。信息不公开是个大问题。

　　《今日东方》：那就是说国家就要把采油量、需求都公布出来，对吗？

　　宋国青：对，把所有的信息都公开了，那么机构就知道需求究竟有多大。而能预测石油的增加量后，就可以预先打井啊；预测到没有那么多的石油需求后，就减产。

　　《今日东方》：所有的信息公开可能吗？一些石油石化公司知道吗？

　　宋国青：石油石化公司当然知道。但最重要的信息是库存。现在产量和进出口数据有了，如果把库存也公布出来，那需求也就算出来了。但我们现在没有公布库存数，就搞不清楚。突然进口的话，就搞不清楚是增加库存还是减少库存。

　　《今日东方》：您认为中国石油业应该怎样发展才有希望？

　　宋国青：粮食问题我说了20年，极少有影响力。

　　《今日东方》：是不是说有些问题与这些国有石油公司在国际石油交易的错误判断有关呢？

　　宋国青：不，这个不要去怨它们。一个卖菜老太太和一个经济学家对国际石油市场的估计会差不多，因为有效的思维对随机的波动，谁也无法预测。问题是它们本身就是个大户，一买自然就涨了，不是因为看到价值高了才去买。2000年，美国看到石油价格高了，就动用了一部分石油储备，减少石油总库存，但中国却增加库存。这无疑导致这样的结果：油价最高时，中国增加库存，美国减库存，于是美国占了中国一把便宜。粮食为什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1994年到1996年中国增加粮食库存，把很多自由市场关了。政府手里粮食多了，市场上就少了，价格自然上涨。

　　《今日东方》：所以，目前中国实现石油市场化不太可能吧？

　　宋国青：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做好，是无法实现的。关键是个观念的问题。

　　运作中国经济论

　　“将影响变为可以运用的机会”

　　“要做中国索罗斯”

　　《今日东方》：通过中国粮食与石油的研究，您是否有完全更深刻的体会？

　　宋国青：现在满世界都在喊中国怎么样怎么样，这反映了外界的一个观点：不要让中国对世界的影响成为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但从商业的角度来说，不管是什么影响，只要这种影响变成可以运用和运作的机会，那就去做。

　　因为外国对中国的了解毕竟是隔了一层东西，他们搞不清楚，远远的看不清楚的。打比方说中国中学生的英语水平肯定比美国中学生的汉语水平要高多了，你跟他比英语，你肯定比不过他，如果研究美国经济，中国经济学家肯定比不过美国的经济学家；但是，相对来说中国经济学家对美国经济的了解要比美国经济学家对中国经济的了解要好一点。中国城市人口的英语水平要比美国城市人口的汉语水平高多了。同时，按工业来说，中国每一年的增加量占到全球的20%，美国大概占到30%，这两家合起来就占到50%，欧洲大概能占到20%,包括韩国，其他的一些国家加起来能占一点，日本基本没有增量，就这几大家，再就没了。这是从增加的角度来说的。中国在这里面应该是第一生命力。(但我们的这种优势还没有用上)。

　　比如说石油，人家第一步想的是中国买了多少等等，这是一回事，第二回事是预测中国增加石油进口就到国际市场上投资，预测中国将要减少石油进口就到国际市场放空去。这就是商业运作，美国的索罗斯就是干这个事。

　　中国现在也有人开始在做这方面的事情。我们现在马上要搞一个沙龙，题目就叫做“研究中国经济战略投资”，这里边包括一个很重要的研究内容就是全球的股票市场。

　　《今日东方》：那这对中国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宋国青：对中国来说一定是好事。等于从不同的国家之间、不同经济之间的互相影响中来拿钱来赚利润。过去中国对这方面的研究不够，中国经济学家好像认为就应该是政府研究，过去没有市场概念，现在慢慢有了，但是碰到A股市场，跟他的研究又没什么关系，所以经济学家大部分没有涉及到这块，包括一些社会上的人。

　　去年年初，全球经济大家都不看好，比如铜，可能会受到打仗的影响，应该是会跌的，但因为中国硬是把铜价拉上来了。所以把美国经济一研究，他们就把铜价坐空了，但是，中国愣没做空。我们今后就是要把这些研究和金融运作做起来。

　　《今日东方》：主要做哪些研究？

　　宋国青：铜价该跌了该涨了，油价该跌了还是该涨了，当然油价这里边的概率就小了。美国人对这个早就研究清楚了，现在的价格把美国的情况都反映出去了，但中国的一些个情况可能就没有反映出来，那我们主要做这个。

　　《今日东方》：这个研究希望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呢？

　　宋国青：希望中国(的石油等市场)慢慢开放，如果没有开放的话，一些私人石油出口企业在境外也能有一部分钱，合法的钱也有一部分，也不一定是中国的钱，美国的钱，甚至是索罗斯的钱，都可以拿来做。当然这块信息可以作为一个行业拿来做。中国有一部分资金出去了，开放了，那中国的老虎基金一出去，和美国就有一打了。搞得好了，咱们也搞一个华尔街。跟他们的华尔街对着干。中国不搞华尔街，那我们可以在网上弄一个华尔街。

　　《今日东方》：在可预见的未来，这项研究有什么样的前景？

　　宋国青：在十年之后我们就会在国际股票市场战略上做的非常大。战略市场就是货币市场，今天倒日元，明天倒欧元，倒人民币基本上十年差不多了吧。十年之后就正面锣对面鼓的跟华尔街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