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1-294:42:22封面文章本报记者王擎

　　 今年的“查税风波”为税务代理“挤压”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市场发展空间原本隶属于某税务部门的税务 代理机构，在成立初时有40多家客户，之后每年平均丢失6家客户，到今年，只剩下两家客户一位不愿暴露姓名的税务师事 务所的经理告诉记者，他经常能感受到来自于某些和税务局关系密切的税务师事务所的压力事实上，很多人都用“道高一尺 ， 魔高一丈”这样的句子来形容税收代理机构与税务局法规的关系几乎所有的人都郑重地告诉记者：“税收筹划绝对不是教客户 怎么样去逃税。”税收筹划与偷逃税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税收筹划是在企业发生经济行为之前进行的天华泰税务师事务所合伙 人贾言坐在他190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向记者感叹到：“事务所的发展出乎意料，中国的税务代理市场实在大有可为。”“ 我相信无论是税务代理市场，还是我们事务所都会有美好的未来。”在寒风凛冽的11月，贾言对事务所的未来充满信心。生 意在寒冬中的转暖，确实给税收代理业带来不小的惊喜，可惊喜的降临还是靠“查税”这样的偶然因素。税收代理一方面要面 对税法、税务部门的“高压线”，一方面要满足客户“少掏钱”的愿望，还有社会舆论“他们就是帮助偷漏税”的压力。税收 代理在种种微妙的关系中谨慎前行，能练就出“庖丁解牛”的本领就能生存。“挤压”出的繁荣今年以来，朱镕基总理一句“ 富人是否少缴了所得税”，引发出一场关于税收的大讨论。继而传出的“刘晓庆因偷税而被收审”、曾经风云一时的人物杨斌 也因税收问题失去了行动自由等消息，更是为国内的“名人”和企业家们敲响了警钟。之后，国家税务总局下发的“将在全国 范围内建立重点纳税人税控体系”的消息，其实都在唤醒着社会各界树立合法纳税的意识。长期以来，无论政府和个人对税收 的意识都极为淡薄。在计划经济时代，国有企业只要足额上缴企业利润即可，而老百姓的收入不高，更谈不上缴纳个人所得税 ，事实上，直到近几年，合法纳税才真正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但由于中国的特殊国情，有时甚至情大于法，因此，即使企业 开始纳税，通常也会找各种各样的关系使企业少纳一部分税。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有关部门就曾对刘晓庆的税收问题 进行过调查，最后不了了之。但近年来，人们发现税法的刚性越来越大，通过“关系”在税收上做手脚的侥幸心理已不能再长 久。在中关村经营电脑生意的刘老板向记者坦承：“对企业来说，如何纳税是一个让我很头痛的问题。一方面，我希望少纳点 税，但是又不希望因为少纳了点税，给自己的企业和个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刘就将目光投在了税务代理机构上。记 者了解到，有一位明星已与某税务师事务所签约，由于该明星的收入来源颇多，税务师事务所就替他做了一个筹划方案，应该 怎么样取得收入，在取得的收入中可以怎样合理地节约纳税，如何合理地取得完税凭证。税务代理成了税务局与明星之间的“ 脐带”。税务代理这个被“挤压”出的市场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天华泰税务师事务所成立于今年3月份，原本预想公 司开业头一年，市场不容易打开，事务所老板贾言已做好“头一年只要能维持下来就好”的准备，没想到的是，开业半年多的 时间，签约的客户已达数十家，其中不仅包括惠普、玛氏、美国泰科来这样的外企公司，还有包括李宁公司、新东方这样的民 营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我没想到，现在民营企业的税收意识有这么强。”贾言说。天时和地利不仅仅查税风波为税务代 理带来了新的市场空间，事实上，中国在去年底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更是税务代理大大拓宽市场容量的大背景。据国家外经贸部 的统计，今年1至9月，中国新设立外商投资企业24771家，比去年增长33.4％。这些新设立的外商投资企业其中很 大一部分是中小型的外资企业，他们来到中国，希望能够找到精通中国税法的税务代理机构帮企业打点税务方面的问题。目前 的税务代理机构，包括有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的合资事务所以及国内的税务师事务所。“五大”事务所(普华永 道、安永、德勤、毕马威、安达信，其中安达信已在2002年的会计丑闻中与其他所合并，但人们依然习惯于称之为全球“ 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当然有其独特的优势。他们不仅拥有百年的从业经验，还拥有强大的专家队伍和专业知识，而且其服务 相对规范，在全球都有良好的声誉。与“五大”事务所相比，国内的税务师事务所的优势是，更了解当地的实际情况，更贴近 本地纳税人的需求。尤为重要的是，国内事务所的收费标准要低于“五大”的收费。而大量涌进国内的中小外商投资企业，由 于其本身的经济实力并不十分强，价格自然成为他们寻找税务代理时的重要考量因素之一。一位在国内从事加工业的加拿大投 资企业驻北京代表就曾对记者说：“如果国内的税务代理所能够达到我们的要求，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花高价去请‘五大’来做 呢？”这对本地的税务师事务所无疑是一种机遇。此外，在中国加入WTO时，政府曾郑重承诺，服务业将遵循着一个时间表 ，逐渐向外资开放。如果等到外资真能全面进入服务业的时候，国外一些中小型的会计师事务所也将进入国内市场，他们不仅 拥有远比国内同行雄厚的资金和丰富的从业经历，而且还拥有一定的客户网络。这将对国内的税务代理形成强有力的竞争。因 此，选择在服务业还没有完全开放的今天，抢得先机，尽快发展壮大自己，不失为国内税务代理事务所的一种聪明选择。前行 中洗牌其实，税务师事务所的发展历史并不长。一直到1998年，我国有了第一批注册税务师之后，真正的注册税务师事务 所才开始出现。到今年为止，我国共有税务师事务所2100多个。刚开始时，从事税务代理的税务师事务所多数隶属于各地 税务局，属于税务局的三产，税务代理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其实也就是税务局的工作人员。据业内人士透露，当时各税务代理机 构的业务区域划分非常有意思，省级税务局的税务代理机构只替该省的省级企业做税务代理，市级税务局的税务代理机构只替 该市的市级企业做税务代理，县级税务局的税务代理机构只替该县的县级企业做税务代理，划分可谓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地盘 。2000年，国家清理整顿挂靠在政府部门的中介机构，税务代理机构从此开始与税务局脱钩。由于体制上的原因，脱钩后 的税务代理机构的日子并不好过。据记者了解，原本隶属于某税务部门的税务代理机构，在成立初时有40多家客户，之后每 年平均丢失6家客户的速度，到今年，只剩下两家客户。虽然已经脱钩，但是一些原属税务局的地方税务代理机构仍然与当地 税务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位不愿暴露姓名的税务师事务所的经理告诉记者，他经常能感受到来自于某些和税务局关系 密切的税务师事务所的压力。虽然该经理自身也曾在地方税务局工作，也曾因为有这样的背景而得益于其间。但是，只要他到 别的地区去开拓市场时，往往也会碰壁，当地的企业会说，不行，我们必须请主管税务局的税务代理机构做常年税务代理，否 则，他们会找企业麻烦的。这位经理无可奈何地对记者说：“这种情况经常存在，这不是一种正常的市场竞争行为。”目前从 事税务代理的机构大致可以分为四种：“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中从事税务代理的部门、和税务局脱钩后的税务师事务所、一些 由退休人员组成的规模较小的税务代理机构、新近发展起来的一些税务代理机构———由一些原先在“五大”工作过的本地人 创办的税务师事务所。“五大”会计师事务所进入中国的发展历程中，有很多本地的人才在“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中得到了磨 练，他们掌握了“五大”会计师事务所的运行方式，有了和国际接轨的想法和思路。这些人在脱离“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后 ，相继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他们知道该如何为客户提供高质量的服务。贾先生就是其中之一。贾先生曾在“五大”会计师事 务所其中的两家事务所工作过近6年的时间，更特殊也更重要的是，在“五大”之前，他曾在税务局工作过10年。这种“中 西合璧”的背景给贾先生带来诸多的益处。贾言说：“税务局的工作经历对从事税务代理这个行业带来极大的好处。在税务局 10年的工作经历让我从一个较深的层次上理解了税法，知道了税法立法的背景，知道了哪些税收要素实际上对纳税人的应纳 税金是有影响的，知道了这些要素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税务局看问题通常是从哪些角度入手，他们界定节税、避税和偷税的 点在什么地方。而在‘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期间，我又深刻地体会到企业的所思所想。体会到怎么样建立税务局与客户 之间的互相了解。”正是由于这种“中西合璧”的背景，贾先生甚至能开展一些“五大”会计师事务所目前在国内尚未开展的 业务。比如，一般纳税人的增值税申报、代理客户准备行政附议的材料。有了自己独到之处，这些事务所甚至敢于在价格上与 “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叫板。“既然‘五大’不做，我们能做，客户又有需求，我们的价格当然可以不比‘五大’便宜。”像 贾先生这样拥有“五大”会计师事务所背景之后，又“下海”的人不在少数。因为仅在天华泰税务师事务所里就有数位来自于 “五大”事务所的税务师。一位税务专家向记者感叹道，这些“中西合璧”的税务代理机构是中国税务师事务所的希望所在， 只有当这些事务所发展壮大起来以后，通过兼并、合作，成长为一些比较大的真正独立、公正的事务所，才可能与“五大”抗 衡。税收筹划不是逃税税收代理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替客户进行税收筹划。也就是说，在税法的法律框架内，怎么样实现客户 的利益最大化。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郑重地告诉记者：“税收筹划绝对不是教客户怎么样去逃税。”税收筹 划与偷逃税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税收筹划是在企业发生经济行为之前进行的。有这样一个案例，一个烟酒生产企业找到一家税 务代理机构，希望做税收筹划。在当时，我国的消费税是在出厂环节征收，缴税数额是以从工厂出厂的价格乘以消费税率直接 算的。于是，税务代理机构就为工厂制订了筹划方案，让工厂先设立一个非独立核算性质的专门从事烟草批发的部门，工厂以 一个相对而言比以前价格低的价格将烟卖给批发部，这个批发部再对外进行销售。这样，烟出厂的价格就比未做税收筹划前的 价格低，又由于当时从出厂价格到批发部的价差是不交消费税的，由此可以节省一部分税金。这样的税收筹划在当时是合理合 法的。因为企业的行为只不过是内部进行了结构改革，生产的部门专门生产，销售的部门专门销售。这就是税收筹划。之后， 税务总局发了一个文件：如果企业设立一个非核算独立性质的批发部的话，消费税率的计税环节向后推，推到下一个价格。这 意味着，烟酒生产企业的这项税收筹划失效了。还有一个例子。一个外商通过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通过法律的途径拿到一个物 业的发展权，然后做了一个外销的写字楼，当他开始着手进行销售时，发现当时中国外商投资企业房地产的所得税率是33％ ，他认为有点高，就想进行税收筹划，于是一个税收代理就帮他做了一个很简单的筹划方案：在境外设一个销售公司，以一个 相对比较低的价格让这个公司包销，由于包销相对于代销是一个风险相对大的行为，因为如果包销之后，产品卖不出去，就会 全部砸在包销商手里。而风险大，意味着收益也大，因此如果代销的手续费是售价的5％或者8％的话，那么包销的手续费就 是15％甚至20％。而香港的税收本来就要比大陆低很多。因此，建议这个企业在香港成立一个包销公司来包销这些房子， 实际上就是转一道手，由包销公司去销售房产，销售完之后，以二者协定的价格交给大陆的公司，这样，就等于把在中国的这 个外商企业的利润做小了，为企业节省了税钱。这个税收筹划在当时也是合法的。后来，税务总局发了一个文件：明令这种行 为以后不能再做了。事实上，很多人都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样的句子来形容税收代理机构与税务局法规的关系。税务 局一方面要依靠税务代理机构去宣传税法、让客户依法纳税，但另一方面，税务代理机构也会协助纳税人充分利用税法中的税 收优惠政策及其他规定，让纳税人获取最大利益。但当税务局发现，税务代理机构利用税法，通过税收筹划使企业少缴了税后 ，又会出台新的法规完善税法，“堵住”税收筹划的路子。之后，税务代理机构又开始寻找新的筹划方法让客户获益，税务当 局发现后，又会“堵住”。于是，二者之间就这样往复循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29I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