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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霞:天鹅之舞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2年09月13日 14:48 《科学投资》杂志

  王春霞,中国女企业家协会委员、黑龙江省巾帼建功标兵、哈尔滨市劳动模范、哈尔滨市广业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哈尔滨市新世纪妇女文化活动中心总经理。想拥有宽敞的房子、豪华轿车或一百万美元,这没有什么不对。但问题是人人都想要得到这些东西,怎么办?管理学范畴有一个著名的8020定律,它说,通常一个企业80%的利润来自它20%的项目;这个8020定律被一再推而广之——经济学家说,20%的人手里掌握着80%的财富。心理学家说,20%的人身上集中了人类80%的智慧,他们生就鹤立鸡群。事物没有绝对的公平。对吗?看一看
王春霞的故事:

  童年太多泪

  我于1956年7月29日,出生在素有“天鹅之城”之称的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一贫困的家庭。我的出生并未给父母带来太大的欣喜,只是给生活在艰难之中的父母增添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们姐弟5个,父亲一人上班。一个7口之家,只靠一个人的工资收入,生活的艰难窘境就可想而知了。当时,吃不饱穿不暖,在我家不算啥,我穿的衣服、裤子补了一块又一块,更不算啥奇事。最叫我难忘的是,11岁那年的冬天,已是寒风凛冽,大雪飘飞的时候,我还没有棉鞋换上。为此,我的脚踝骨处冻裂了一个很长的口子,母亲在为我用药涂抹伤口的时候,心疼地把我揽在怀里簌簌泪下,说:“孩子,妈让你受苦了!”我替妈妈抹着脸上的泪水,劝慰妈妈说:“妈妈,别难过,我知道咱家穷。”

  最难的是,连我上学的3元钱学费,家里都交不起。老师因为我交不上学费,经常让我罚站。我回家哭着求妈妈说:“妈妈,把学费给我交上吧!冷和饿我都能挺着,学我不能不上呀!”妈妈说:“孩子,妈不是不给你交学费,是交不起呀!交了这钱就吃不上饭了……”妈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最后,我的父亲在单位和居委会开了特困证明,学校和老师才知道了我家里的困难情况,免收了我的学费。我从上学就没有背过新书包,没有用过铅笔盒。为了节省学习用本,我把本子的正面用完了,就用背面。正反面都用完了,就用橡皮把字都蹭掉,然后再接着用,直至把本子用得蹭了一个又一个洞才算罢休。学校组织的春游活动,我几乎没有参加过。仅有的一次,也只是兜里带着两角钱,而这两角钱还是我向爷爷要来的。当时,学校包场看电影,每位学生只收5分钱,就这5分钱妈妈也不让交。总之,学校组织的活动大凡交钱的,我都参加不上。自尊心特强的我,和其他同学相比,感觉到自己好像低人一等。于是,每天我都沉默寡言,把所有的劲都用在了学习上。班里50名学生,每次考试我总是排在前几名。学校劳动时,我每次都抢重活脏活干。为了能够上学,也为了帮助家里缓解一下生活的艰难,我和姐姐、弟弟在寒冷的冬天里,天还未放亮的时候,便去离家很远的工厂拣煤核,有时一双小手被冻得裂开口子,血便从裂口处向外渗着……

  我是咀嚼着满嘴的苦涩,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青春不留痕

  1970年,14岁的我小学毕业,升入哈尔滨市第五十九中学读书。此时,姐弟五个都已相继长大,需要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姐弟几个便开始到火车道旁甚至更远的地方拣破烂,然后到废品收购站换钱,以帮助家里分担一些经济上的支出。因为害怕遇到熟人或同学,每次去拣破烂,我都戴个能捂住大半个脸的口罩,遇到熟人或同学时,便低下头躲避。我用这种方式维护着少女的自尊心。读到初二的时候,邻居芦大妈看到我家孩子多,生活又这样困难,便主动出资帮我家买了几个装冰棍的保温瓶,让我们全家卖上了冰棍。此后,我的课余时间被“冰棍”给剥夺了。星期日和每天的放学后直至深夜,我都是在走街串巷卖冰棍的吆喝声中度过的。虽然有时一天下来,胳膊累得酸酸的,双腿沉沉的,但还是很高兴,通过卖冰棍家里生活条件毕竟改善了许多。如果硬要说,卖冰棍也可以算是我的第一次商业经历。

  1974年7月我高中毕业,抱着一颗红心,在同届毕业生中第一个报名要求下乡。在黑龙江海林农场呆了5年,像男人一样,什么累活脏活都干过,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学教员。1979年,我和大多数知青一样返回了哈尔滨。大批的知青一下涌回城市,势必要给政府安置知青就业带来很大的难题。我开始在家待业,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只能依靠父母生存。一个20多岁的姑娘,连买包两角钱的卫生用品,还得伸手向母亲要,这对从小自尊心就很强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屈辱的经历,是一个不小的伤害。

  我每天呆在家里闷闷不乐,情绪总是处于深谷,同学、战友聚会,都被我一一谢绝。恋人见我这样,便在约会中一次次劝我说:“你不能总是这样,总闷在家里是闷不来钱的。能不能想办法暂时先干些什么?”恋人的劝说,使我多少开朗了一些。我开始和邻居玉兰姑娘搭伴出去卖瓜子。怕遇到熟人难堪,每天总是天黑时出去,一直卖到深夜10点钟以后。卖瓜子我自己有了一些零花钱,还能给家里一些补贴,这给我一种很大的心理安慰。但世上没有容易做的事,没有容易赚的钱,就连卖瓜子这般小打小闹的买卖也不容易。有一次,我和邻居玉兰在香坊区电影院卖瓜子时,被几个小无赖围在摊前,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还拉着我俩,硬要我们和他们一起走。我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直到来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才趁机逃脱。我拎起装瓜子的袋子就往家跑。到家后,扑到妈妈的怀里就委屈的哭了起来。还有一次,我和玉兰正在轴承厂文化宫门前卖瓜子,突然过来一个人,近前不容分说,就恶狠狠把我俩的瓜子给扬了满地。事后,卖冰棍的大爷告诉我们,我俩抢了他家的买卖,他老婆也在此卖瓜子……

  那时候我夜里常常失眠。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在农场拼死拼活干了5年,回到城里竟会落到连买包卫生用品的钱都没有的地步。这些事情让我心里冷极了,我感到了极大的失落,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价值。现在我已经不愿意再回想这些,因为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创业艰难

  1980年末,在家待业一年多的我,终于被分配到哈尔滨市油管厂下属的青年厂工作了。有了正式工作,我激动万分,这意味着自己从此再也不会遭人排挤,遭人白眼,遭人戏弄了,因此我特别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工作起来也比别人更认真能吃苦。我结婚的时候,晚婚假都没有休完就上班了。生小孩时,单位规定可以休几个月的哺乳期假,但我只休了86天的晚育假便上班了。我工作积极主动,有进取心,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先被安排做保管员,后又被安排做厂里的质量检查员。如果不是后来的几次同学会、战友会,我的人生也许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可能还会在质量检查员的工作岗位上,默默地工作几十年。但是几次同学会、战友会,看到不是这个同学发了,就是那个战友有钱了,我心理上产生了很大的落差。我觉得自己也有能力做一些很大的事,我开始想赚钱,但不知如何去做。

  那些天,我连走路吃饭都在想着怎么赚钱,怎样创富。思前想后,我终于下决心放弃自己的工作,去商海中搏击一番。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会比任何人差。

  因为我特别偏爱服装,所以决定做服装批发的生意。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向家人提出来后,立即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全家人围在一起,像文革中开批斗会一样,批评我不该放弃铁饭碗。

  我对家里人反复解释:“我做这样的选择,第一是验证一下我的能力,第二咱家人都没有钱,我不想过苦日子了。现在政策这样好,是致富的好机会。你们不要反对我了,我的选择没错。”

  家里人没有办法,只好默许了我的做法。

  1988年我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和弟弟一起,在哈尔滨地下商业城“金街”做起了批发服装的生意。

  第一桶金

  初做生意时的种种艰难,我都经历过。比如压货赔钱,被客商欺骗,遭到顾客的无端谩骂,被“有关部门”吃拿卡要……这些我都挺了过来,惟一一次是弟弟的车祸,使我本来坚强的神经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厄运击垮。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弟弟,他发生车祸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就像被无边无际的黑暗遮蔽得严严实实,让我看不到一丝光亮。那些天,我只要遇到熟人、朋友,就会默默地流泪。我白天站柜台,晚上去医院护理弟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体重由原来的96斤下降到72斤。经营上的事情,都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以前都是弟弟去广州往回发货,我在哈尔滨坐摊,可现在我只有自己去广州进货。一系列的难题,突然摆在我的面前,使我不由自主打起了退堂鼓。但回头一想,自己不做这个,又能干什么去呢?自己现在已经是站到了悬崖上,有进的路无退的路,而且这种局面是自己选择的,没有什么话好讲,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埋怨。那时我就想,除死无大罪,我豁出去了!

  我自己到广州进货。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第一次来到酷暑难熬而又陌生的南方城市,孤独感时时缠绕着我。住在旅馆里,我夜不能寐,想想远在哈尔滨的年迈的父母,想想我的爱人、孩子,还有躺在医院里等着我拿钱去拯救的弟弟……艰难的处境使我忍不住掩面而泣。

  选完货在广州白云机场准备登机返哈时,不知是安检员有意刁难我,还是有什么规定,21个1米多高的货包,不许别人帮忙,都是我一个人含着眼泪,使出浑身的力气,一个一个地拎上安检带的。在哈尔滨机场,当看到爱人和朋友们都来接我时,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一下扑倒在爱人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我的爱人是哈尔滨市锅炉厂工业公司基建处的一名科长,人很好,素质很高。在我闯荡商海的十几年里,如果没有我爱人的支持,我很难想象自己能够坚持得下来。

  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我因为缺少经验,服装总是一批一批地积压,卖不出去。货压半年闲,服装进来卖不出去,就等于炒股票把钱套住了,时间长了,肯定吃不消。我在那时候体会到,做生意光讲蛮干苦干是行不通的,必须要动脑子,想办法使自己解套,让资金周转起来。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摸索,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一套营销策略。在我的营销策略里有一条叫逆向思维,即别人家铺子里卖的货我坚决不卖,而是专门找别人家服装的毛病,然后根据客户的意见,亲自到服装厂提出改进意见,让厂家按自己的要求重新制作。我自己摸索出的营销策略效果奇佳,每天我的柜台前总是挤满了人,全黑龙江都有从我这里批发出去的服装。

  几年奋斗,我在哈尔滨国贸城地下商业街掘到了第一桶金。

  有了一定的原始积累,我又在哈尔滨连续开了几家服装精品店、专卖店,生意都很红火。

  这些年我确实赚了一些钱。至于究竟赚了多少钱,我没法告诉你,我不是爱显富的人。

  二次创业

  1999年“三八”节这一天,我个人投资35万元,创办了黑龙江省第一家也是惟一一家“新世纪妇女文化活动中心”。

  这是一项带有公益性质的事业,也是我个人的第二次创业。

  “中心”的目的,就是帮助下岗女工解决再就业问题,另一方面,也算是为政府排忧解难吧。“中心”高薪聘请讲师,免费为下岗女工进行各种行业的再就业培训。经培训合格的下岗女工,再由“中心”通过各种渠道输送上岗,实现再就业。从1999年到2002年,3年时间通过我这个“中心”实现再就业的下岗女工已经有3000多人。我这个“中心”培养出来的女工很受欢迎,几乎天天可以接到表示感谢的电话。

  能够为社会做一些事,我感到很高兴。我自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相信许多人也可以像我一样走过来。这个“中心”除了提供家政服务外,前不久我又投入资金,成立了一支“送子服务队”。我们花6万余元购买了松花江微型面包车,为双职工到学校接送孩子,以免除双职工后顾之忧,使她们可以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的二次创业道路虽然刚刚开始,但我有信心把它们做好。我的故事很平淡,但是相信对很多人都会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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