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前：大学生就业问题应优先于养老金空账问题

　　——对当前解决大学生就业问题的思考

    不应让离退休人员抢大学生饭碗

　　■学人新论■王新前

　　延迟退休呼声日急

　　2006年11月，国家社会保险基金理事会理事长项怀诚在ＣＣＴＶ的访谈节目中透露，2005年全国社会保险养老金个人账户累计亏空已高达8000亿元！针对养老金亏空问题，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专家早在2000年就提出了延长退休年龄的解决方案设想及建议，不过其建议实行的时间为2020年左右。但是去年初，中国科学院胡鞍钢教授针对我国退休金不足日趋严峻的问题，建议现在就适当延长劳动者退休年龄，男女均延长到63岁或65岁，甚至更长年龄。当然，这主要是针对政府机关、公有企事业单位的从业者而言，对个体、私营从业者的退休年龄则不做限制。今年初，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专家也表示，鉴于社会保险养老基金个人账户空账额已十分巨大，延迟退休问题应尽早提上议事日程。

　　就业压力空前巨大

　　然而另一方面，当前我国就业形势十分严峻。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后几年我国城镇每年需要就业的人口都将超过2400万人，而新增的就业岗位加上自然减员也只有1100万个，供大于求的缺口在1300万个以上，矛盾十分尖锐。特别是在中西部地区、资源枯竭的城市，就业问题更加突出。在农村，现有劳动力4．97亿人，除去已经转移就业的两亿多人以及农村需要务农的1．8亿人，尚有1亿左右的富余劳动力需要转移就业。

　　尤其从去年以来，大学生就业问题显得格外突出。有关专家建议的延迟退休对象的岗位，恰好正是目前大学生就业的主要渠道。近日《信息时报》载文称，目前我国有1000万离退休返聘人员抢了其他正常劳动年龄者的饭碗，加大了就业压力，“这些人一方面生活有保障、拿着国家的

养老保险，一方面返聘后又占据劳动岗位，对其他劳动者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些返聘离退休人员所占据的工作岗位，绝大部分正是大学生希望获得的就业岗位。如果实行延迟退休计划，也将主要会是排挤掉大学生的就业岗位。

　　由此可见，在当前就业形势严峻情况下，延迟退休的举措必然会进一步增加大学生就业压力。究竟是应当采取延迟退休措施来解决养老金巨额缺口问题，还是为了促进大学生就业而放弃延迟退休计划，看来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大学生就业问题重如

泰山

　　2000年至2006年，我国普通高校毕业生人数分别是107万、115万、145万、212万、280万、338万、413万，2007年普通高校毕业生人数将高达495万，2008、2009和2010年普通高校毕业生人数预计将分别达到532万、592万和652万。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官员最近称，2006年大学毕业生30％没有找到工作，就是有120多万大学生在离校时还没有就业。再加上今年毕业大学生495万，所以今年要就业的大学毕业生总量在600万人以上。

　　而从就业岗位来看，据2006年的调查数据显示，市场提供的职位中有意要招聘大学毕业生的企事业单位，总共也就只能给大学生提供不到300万个职位，这还不到需要就业的大学毕业生数量的50％。也即今年大学毕业生将有一半左右不能就业。

　　就业乃民生之本，300多万大学毕业生不能就业应该算是天大的问题。今年300多万，明年是多少呢，500万还是600万，还有后年和再后年呢？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从数量上看已经成为一个群体，且队伍有可能日益庞大。

　　有数据显示，一个大学生每年的学费及生活费等各项支出约需1万多元，一个家庭供养一个学生本科毕业需要5－6万元。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讲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而对于普通农村家庭来讲，则可称得上是沉重的负担。目前大学生中50％以上来自农村，其中相当多的学生家庭都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数百万大学生一毕业即难于就业，对于投入了大量资金、时间的大学生及其家庭来说是一个很难接受的现实。

　　不仅大学生及其家庭投入了大量金钱和时间，国家也同样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有资料显示，目前我国普通高校大学生年均教育成本理工学科为1．4万元－1．6万元，其中收取学费占33％，另有67％即约1万元为国家投入，按此计算培养一个本科生国家约要花费4万元。因此大学生不能就业也是对社会财富和人才的极大浪费。

　　数百万大学生不能就业产生的社会危害则可能更大。现在大学生就业问题已经渗入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并正在酿成潜在的广泛性社会问题，如社会对高等教育的看法、社会价值观念的蜕变等等。尤其作为民生之本，没有就业就没有生存权和发展权。大学毕业生正值青春年华，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但就业难会使他们对前途感到迷惘和失望，甚至对社会产生怀疑和抵触。假如不能尽快解决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就会形成一个新的经济上弱势但社会影响力较强的社会群体，他们对社会可能产生负面的看法与心理，成为影响社会和谐与稳定的重大隐患。因此，大学生就业问题是严重关系到国家兴衰和社会安定的社会问题，必须高度重视，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有效加以解决。

　　历史留下的养老金缺口不该由青年人付出代价

　　相比之下，养老金巨额空账问题要简单和单纯得多，而且并不像大学生就业问题那样“十万火急”。首先，这只是一个资金缺口的问题，相对容易解决。其次，这个问题有多种解决的办法，并非只有延长退休年龄这条惟一的“华山之道”。再次，养老金巨额缺口或空账的后果要在以后才逐渐体现出来，当前还没有出现迫在眉睫的严重养老金支付问题，而几百万大学生就业难却已是眼前的头等大事！

　　实际上，养老金巨额空账主要是历史留下的问题，人口老龄化只是加剧了这个问题的程度而已。众所周知，我国现行的社会养老保险制度是从1986年开始实行的，到1997年以后保险基金收支开始出现亏空，并日益增大，一直扩大到2005年累计8000亿元的个人账户空账。其主要原因是改革转轨成本造成的，包括已经到退休年龄的老人在新制度中没有履行缴费义务却有领取养老金的权利；已经到中年的职工在新制度建立前没有履行缴费义务但到退休年龄后有领取养老金的权利。由于养老保险基金没有历史积累，而退休人员越来越多，为确保当期发放，不得不动用了本应留作积累的个人账户基金，致使个人账户形成空账。

　　目前我国领取养老金的离退休人员4600多万人，他们绝大多数过去未履行缴费义务，或履行缴费义务的时间只有10多年。按理一个人在工作期间缴付养老保险基金，退休后才有养老金可以领取。但我国由于历史原因，这么多离退休人员过去没有缴付或只是短时间缴付了养老保险基金，现在却同样领取养老金，如此现收现付没有历史积累的做法，产生巨大的养老保险基金亏空是必然的事情。

　　既然养老金缺口主要是改革转轨原因产生的，国家应该承担改革转轨成本，即由国家将应该有的历史积累补上。因为在实行社会养老保险制度以前，国有体制内实行的是财政养老制度，改革转轨后财政养老责任去掉了，但对过去应负的历史责任却应承担起来。决不能把国家应承担的历史责任推卸给社会，实践已证明试图用养老统筹基金偿还历史债务是行不通的，8000亿元的养老金个人账户空账已经表明社会也是承担不起这么沉重的历史包袱的。

　　用延长退休年龄的办法来解决养老金缺口问题，依然是想由社会来承担改革转轨成本的思路。这种办法并非完全不可，但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即社会就业形势较好，劳动力供求相对平衡。像眼下我国劳动力供求严重失衡条件下，延长退休年龄必然会加剧就业压力，排挤青年人尤其是大学生的就业机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历史留下的养老金缺口不该由青年人付出代价，决不应该让当代大学生因养老金缺口问题而成为被耽误的一代。

　　至于养老金巨额缺口弥补问题，国家必须承担这个责任，可行的方式包括出售部分国有资产、发行长期专项债券、发行

社会保险彩券、财政支出等各种手段。当然，就业形势得到缓和之后也可以采用延长退休年龄的方式，但我认为我国至少在近10年以内此路是行不通的。

　　不应让离退休人员抢大学生饭碗

　　对于就业岗位成为稀缺资源的国度来讲，1000万离退休返聘人员的存在是不正常的，至少反映出我们的劳动就业管理存在问题。就业岗位资源的分配也要讲求效率与公平，既要利用市场机制配置也要采取政府手段干预。大量离退休返聘人员仍旧占据就业岗位，加剧了青年人尤其是大学生的就业困难，造成优质青年人才资源浪费，既有失于代际公平，也不利于社会正常的人力资源接力发展。同时，由于已退休老年人挤占了青年人就业岗位，造成部分收入高者更高，不能就业的大学生却只能吃低保，加大了收入分配差距和社会不公的程度。

　　不可否认，的确有部分离退休人员是因为其自身有过人之处或特殊才干，完全由市场机制的选择而受到返聘的。但是更应看到，多数离退休人员则是因为老领导、老同事、老朋友、关系户等因素而被返聘的，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能够被青年人替代。实际上，国家干部人事制度对于有特殊才能已到退休年龄人员有相关延迟退休的政策规定，既然已办理离退休手续则说明其不在其列，应当没有什么特殊理由返聘占据工作岗位。如果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的接替人手而必须返聘，这也只是劳动人事管理工作的失误而已。

　　为了切实解决大学生的就业问题，为了青年人有美好的未来，当前必须认真清理离退休人员返聘问题，尽可能把工作岗位腾出来让大学生就业，让青年人就业。这也是广大离退休人员应该对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所做的贡献。只要能够清理腾出1000万离退休返聘人员三分之一的岗位，今年大学生就业的问题就不难解决了。如果大部分岗位都腾出来，未来两年的问题同样也基本上可以克服。

　　退休年龄设定也应为大学生就业让路

　　不仅如此，假如在基本清退离退休返聘人员以后仍不能完全解决大学生就业问题时，我认为作为应付就业压力高峰的临时性对策，适当容许提前退休也不失为一条迫不得已的选择。按照自己愿意、用人单位同意的原则，可适当放宽退休年龄或离岗待退条件，如男女均放宽至55岁或50岁，甚至更低年龄。但在劳动用人管理上，这部分提前退休或离岗待退人员由于已享受相应的经济保障，所以不能再在公有体制内受聘上岗，自主创业或受聘于非公企事业单位则不受限制。

　　（作者单位：四川省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