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印度的黑色经济加剧贫富差距

　  文 权衡

　　笔者在对印度城市内部收入不平等进行研究的过程中发现，城市内部的黑色经济是影响城市内部收入不平等的一个重要因素。印度的同行建议笔者，一定要对这个问题进行分析，否则就无法真正认识和了解印度的收入分配和收入差距。为此，笔者近日专门与印度尼赫鲁大学经济系ArunKumar教授对此问题进行了一次深入交谈。

　　黑色经济的概念有不同的提法，有的叫黑色收入、灰色货币；有的叫非法经济活动；也有的叫不规范的经济活动，等等。黑色经济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其经济活动的产出应当向国家税收部门报告税收、上缴税收，但是实际上却没有进行，因此导致实际的国民生产账户中就少了一块。

　　黑色经济的度量和测算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考虑到可以通过黑色经济创造的黑色收入实际上可以转换为“白色消费”，因此可以通过实际的消费活动进行判断和推测黑色经济活动和收入。一般说来，人们可根据经济活动、税收、就业以及消费等对此进行大概的估计。由此，一些学者从国际比较角度对于部分国家的黑色经济和收入按照占GDP的比重大小进行了大致估计，例如，挪威(1988-1989年)黑色经济占GDP的比重约为5%~6%；而美国(1980年)大致为8.1%~11.7%；西班牙(1985年)和

意大利(1991年)则相对比较高，分别为16.9%和18%。

　　据ArunKumar教授介绍，在印度，黑色经济不仅存在于一些不合法的经济活动中，同时也存在于一些合法的经济活动中。例如像医生、法官、教师以及警察、军人、商人等等，他们尽管从事的都是合法经济(白色经济)，拥有合法的收入(白色收入)，但是他们都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医术、法律咨询、校外授课等获得合法但是却不交税的收入；商人可能通过偷漏抗税获得黑色收入；军人、官员等可以通过权力寻租获得额外收入，等等。

　　ArunKumar教授认为，印度经济的特殊性决定了印度黑色经济比重相对比较高，根据他的估计，黑色经济在目前大约占到GDP的40%。原因在于一是印度税制结构尤其是税负比较重，特别是在1991年改革以前，尽管实行个人累进所得税，但是由于

个人所得税税率比较高，许多真正高收入者便通过采取瞒报甚至不报收入的方式，偷漏抗税。即使在创造高收入的经济活动部门，同样可以采用高报成本、低报收入的方式，这使得许多经济活动以隐性方式存在，成为地下经济或者黑色经济。

　　二是在印度经济中所谓正式组织和非正式组织部门的经济活动中，就业结构和性质不一样，在正式组织的就业部门，例如政府机关、大学、大型国有单位和私人公司，其就业者比例仅占全部劳动力的5%，而其余95%左右的劳动力则集中在规模不大的非正式组织的部门就业，他们的工资收入比较低，而且基本上不交税。此外，印度经济中同样存在腐败、走私等大量的不合法的黑色经济和黑色收入。

　　对于印度而言，由于大部分黑色经济主要分布在城市地区，因此城市经济增长中一部分高收入者的收入实际上主要是由黑色收入创造，他们在消费等方面也与其他阶层拉开了差距。根据ArunKumar教授的研究，在不考虑黑色收入的因素下，印度1995-1996年最低40%的人口人均收入与最高3%的人口的人均收入之间的差距是1比11.5，而考虑黑色收入情况下，他们之间的差距达到1比57。所以可以看出，黑色经济和黑色收入扩大了印度城市内部的收入差距。

　　黑色经济和黑色收入是一个国际性的问题，中国也存在这个问题。笔者认为，完全要消除黑色经济和黑色收入可能不现实，问题在于如何逐渐减少黑色经济，并使得地下经济转换为地上经济，从账外经济转向账内经济，为此可能需要一揽子计划和政策。

　　中印两国黑色经济的共同特点之一就是两国都是人口大国和就业大国，因此某些黑色经济特别是非法经济，实际上是失业问题严重、就业压力增加的必然产物。对于中国政府而言，需要进一步转换政府职能，厘清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减少权力干预经济和干预市场的机会；对于印度政府而言，我的感觉是需要进一步改革和完善政府行政效率，确保民主政府高效和有序运行，特别是需要减少政府的行政程序和环节，消除官僚主义作风。此外，还应适当运用经济的方式和手段解决黑色经济和黑色收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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