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纵横

束克欣:我从未替有房者辩护 观点被人误解了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24日 11:21 南方周末

  □本报记者 王礼 文

  房地产市场总是争议不断。束克欣——国土资源部土地利用管理司副司长,其“租房论”短期之内已成媒体关注焦点,只因7月底他在公开场合表示,“中国城市住房产权自有率已是全世界第一”、“30%的人群可以买房,70%的人应该租房”。

  由于触动了买房群体的敏感神经,舆论毫不留情地将其指责为“被富人理论绑架的官员”,网络上亦大量留言评论他“不懂装懂,没有同情心”。有媒体甚至就此诘问,“束司长,您是租房住吗?”

  随后,58岁的束克欣在8月初开始了长达两周的休假,回到老家。对于媒体的采访要求,他说,“我已经几十年没有这样休息过了,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舆论关注的是,他是一个官员,为何“人为”划分有房一族和无房一族?他是一个主管土地的官员,为何频频对房地产市场“指点江山”?

  8月22日,刚刚回到北京的束克欣接受了本报记者采访,“我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被误解了。”他说。

  “我从没站在富人一边”

  束克欣没有想到他的观点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7月22日,他应邀在“第三届中国宏观经济走势与产业发展高层论坛”上演讲。当天,他的演讲主题是《住房制度改革的六个方面》。 “会开了一天,很多人表述了观点,当他讲话时台下并没有太多的议论。”一位与会的记者说。

  不过,“中国城市住房产权自有率全世界第一”、“30%的人群可以买房,70%的人应该租房”的报道第二天就见诸报端。“这是他们断章取义,”束克欣说,“我说了那么多,他们就抽出其中一两点来放大。”虽然演讲一开始,他就强调以个人身份出席,不过这并未奏效。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评论让他感受到了压力。“你看”,他从桌上拿起几张报纸,指着念道,“国土资源部一位负责人,这是说我;国土资源部土地利用管理司某官员,这还是说我。这是我所有说话中,反响最大的一次。”

  上一次引起舆论的关注是在今年年初。同样是在一个论坛上,束克欣表示,中国应该考虑像国外一样征收不动产税,这样大家就要考虑买那么多房是不是合算了。当然,第一套自有住房可以收很低的税,甚至是零税率。随后,诸多媒体以“国土资源部官员表示:第二套房要课重税”为题连篇报道。

  “这显然也不是我的本意,”束克欣说,“小时候,我看到电影里外国人把上一代留下来的房子都捐了,就想他们怎么学雷锋学得这么好啊。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继承不起,交不起继承税啊。”说着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

  对于一些舆论将他定义为“站在富人一边”,束克欣十分不解。他认为,自己鼓励租房的本意恰恰是帮助那些暂时买不起房的人解决问题。“可能引起误解的地方是他们认为我在阻止他们改变生活环境,但我鼓励租房的前提是国家要把租赁房市场有序建立起来,把租金降下来,你说他们愿意租房还是买房?”

  束克欣说,平时为了避嫌,除了公开场合的见面,他基本不与房地产开发商打交道。而他的信息来源,则主要来自于内部资料和媒体报道。“说我袒护高房价,太冤枉我了”。最近,他自己准备换一套环境更好一些的房子,单价在每平方米8000元左右,150平方米大约需要120万元。卖掉他现在居住的房改房,也需要补贴一笔不少的钱才能住到新房。“你说,高房价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是一个研究者”

  虽然身为官员,但束克欣似乎并不避讳公开自己的观点。“既然是论坛,那就应该提出自己的观点,我从没觉得我哪儿讲得不对。”

  这样的性格似乎与 “务求平稳”的官员形象并不相符,但接触过他的人对此丝毫不感到奇怪。

  37岁之前,束克欣一直在部队工作,直至1985年退伍后转业,进入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二局。当时他的工作是联系土地建设和环保等部门,从此开始与土地和房地产打上了交道。

  此后20多年的国土工作经验让他有足够的资历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观点,“我更愿意以一个研究者的身份去跟外界交流。”束克欣说。几乎每次受邀公开演讲之前,他都会表明是以个人身份而非国土资源部官员身份参加——虽然这种方式基本没有奏效过。

  按照官方表述,束克欣所在的国土资源部土地利用管理司的职能是“负责指导和管理全国建设用地利用、土地市场交易、土地价格和国有土地资产处置工作”。但束克欣近两年的关注点却落在了由建设部主管的房地产市场,其公开表述的调控房地产市场诸多措施也涉及到银行、财政等多个领域。“这些措施和我的部门并没有直接关系,和我个人的职务更没有直接关系,但作为一个研究者,就有很大的关系了。”

  即使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但束克欣仍然坚持在这样的位置上,应该深入研究一些事情,并敢于把研究出来的观点传播出去。

  “这有些不符合官场逻辑,”束克欣说,“但我本来就不擅长官场机妙,每次升职都是别人感觉我已经不能不提了。”说完,又是一阵标志性的大笑声。

  1990年,42岁的束克欣调入当时的国家土地管理局(现国土资源部的前身)任办公室副主任,当时已是副局级干部。16年过去,不过升了半级——现在他享受正局级待遇。

  2003年至2005年,束克欣以副司长的身份主持土地利用管理司的工作。去年,一个更年轻的司长到任,他便不再过问具体事务,“我现在比较超脱了。”

  “老束身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官架子,他说话的方式、笑的方式都把他的性情表露得很真实。”国土资源部的一位同事评价说。

  束克欣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书柜里、桌上,甚至沙发上都堆满了书和资料。临近中午,来了6个客人,把资料挪来挪去,最后还是只能让客人坐在书堆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现在也没有收拾,你看我这儿乱的。”

  记者临走前,束克欣把一份资料递过来,但随后想了想,“不行,有一部分还不到公布的时候,这样吧,我们拉个勾,你得替我保密。”说完,他把右手小拇指伸过来,神情严肃。

  我没打算就此不说话了

  束克欣并非不了解舆论的力量,但他坚持认为外界的诘问和指责源自误解,而不是他说错了什么,因此,“我没打算就此不说话了。”

  束克欣说,最近一个月,每天他都会接到一些电话和来信,其中大部分都是支持者,“他们和我素不相识,但他们认为我说出了别人想说却不敢说的真话。”

  不惮于说真话一直是束克欣的强项。在国务院办公厅秘书局工作的时候,一次土地和建筑等部门开碰头会议,几方意见相左。作为协调部门,束克欣的上司支持其中一方观点,但束克欣认为另一方观点才是正确的,他当场反驳了上司的观点,弄得场面颇为尴尬。“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较直,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我只说我自己认为正确的观点。”

  束克欣认为,之所以他会出名,正是因为对房地产市场做过系统研究的人不多。房地产是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它的生产和销售环节涉及到社会的各个阶层,但大部分人只关注怎么造房,怎么卖房,房子卖多少钱,这是十分肤浅的。而他则把

房地产业放到整个经济运行的大格局中来考虑,“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接下来,束克欣该考虑退休的事情了。他希望自己到了年龄后,能够完全退下来,当然,他还会继续研究、继续说。“我的原则是,我不封别人的口,反过来,别人也封不了我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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