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徐：贿赂一个人即贿赂所有人

　　顾则徐

　　据《检察日报》7月17日报道，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委员张春生先生日前向媒体表示，通过金钱、财物等实施贿赂的，一旦查出，肯定会依法处理，但现在有些人打“擦边球”，加之中国各地经济水平差别较大，比如在发达地区送条烟、请吃饭不算个事，但是在西部贫困地区，“究竟算不算贿选就存在争议”，在实践中，还需加以细化研究。对一名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的委员说出这样的话，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为选举送烟、吃饭，不存在算不算贿选的问题，它就是贿选。

　　在张春生先生的言论里，是用贿赂罪取代了贿赂行为，从而为“擦边球”腾出了巨大的空间。贿赂是行为的性质，一定的贿赂行为能不能构成贿赂罪，取决于进行贿赂的数量，达到一定数量的构成犯罪，由《刑法》惩处。按照《刑法》规定，在一般情况下，贿赂数量达到5000元的，便构成犯罪，贿赂没有达到《刑法》规定数量的，便不构成犯罪。但是，不构成贿赂罪并不等于不是贿赂，其行为只要具备贿赂基本特征和规定，就是贿赂行为。正因为存在着不构成贿赂罪的贿赂行为，所以，在我国就有着一系列党纪、政纪惩处方式，以弥补《刑法》不能涉及的空间。不仅党纪、政纪，在法律上也有着一系列惩处不构成贿赂罪的贿赂行为的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法》第52条正是这样一种法律惩处规定，它规定“以金钱或者其他财物贿赂选民或者代表，妨害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以本条第一款所列违法行为当选的，其当选无效。”这条规定并没有涉及贿赂数量，因而是指一切为选举进行的贿赂行为。也就是说，任何为选举进行的具备贿赂性质的行为，包括送条烟、吃顿饭，不管其是否构成犯罪，都属于《代表法》要予以取消当选资格的惩处对象。

　　张春生先生的言论区分了发达地区与西部贫困地区，似乎很了解“国情”，但他并不了解真正的民生。在西部贫困地区送条烟、吃顿饭算个事，在东部发达地区送条烟、吃顿饭难道就不算个事？张春生认为“在发达地区送条烟、请吃饭不算个事”，这是官员按照肤浅的统计数字和视察“体察”出的民生状况。在东部发达地区，真实的民生状况依然是大多数人处于生活非常艰难的状态，对多数百姓——选民——来说，一条烟、一顿饭是件很不能忽视的事。广东或广州总应该算是我国的发达地区吧？2004年秋冬气价上涨后，导致到处浓烟滚滚，煤炉旺销，很多居民为了节省二三十元开支，不得不放弃烧气。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一条烟、一顿饭的价值太重要太重要了，是因为民生维艰。上海也总该算是发达地区吧？数年前我在浦东当村支部书记，遇到

　　张春生先生的言论还有一个严重的误区，那就是忽视了选民“一个人”的权利。人大代表选举针对的是所有选民，是任何一个选民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因此，有关选举的一切规定，都必须适应、涵盖任何一个选民，而不能遗漏、排除任何一个选民，这就是选民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在这个问题上，不存在对选民的任何区分，不存在种族、性别、年龄、贫富的分界，不存在什么发达地区、西部贫困地区的区别。任何行为只要对“一个人”构成贿赂，就是构成对所有选民的贿赂。既然承认送条烟、吃顿饭在西部贫困地区算个事，即使有所谓的“争议”，就是承认了对某些西部贫困地区的选民来说，送条烟、吃顿饭已经足够达到贿赂效果了，因此，从选民“一个人”的权利来说，送条烟、吃顿饭就构成了对全体选民的贿赂。只要中国有一个人因为送条烟、吃顿饭而被贿赂，送条烟、吃顿饭就是绝对的贿赂。选举是计量化的，这种计量可能只有一票差别，可能因为一票而有不同结果，因此，任何侵害选民“一个人”权利的贿赂行为，都是对全体选民的贿赂，是对整个选举的破坏。既然是选举，就必须有这最基本的理性。

　　(作者系法律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