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历史、客观地看待职工股

　　徐家汇商城在深圳中小板的上市途中，因其历史上的公司职工股等问题，再次引起媒体的关注。据报道，徐家汇商城在2001年的股份制改制过程中，根据中国证监会在1998年制定的关于股份有限公司公开发行股票一律不再发行公司职工股的规定，解散了职工持股会并将职工持股会持有的公司24.5%的股权转让给了余秋雨等4个外部人和其他30多个管理人员和业务骨干。余秋雨当时投入了241.22万元，从2005年至2008年的4年间累计获红利约647.7万元。如果按照深圳中小板平均50倍的市盈率计算，则余秋雨的持股市值将超过亿元。

　　从结果来看，余秋雨赚取亿万财富的机会，来自于其受让了原公司职工持有的职工股。有个别舆论借机宣称：余秋雨得到的，正是企业职工失去的，这对职工不公平，因此，监管部门和中国股市有必要重新正视职工股问题，把职工股重新归还给企业职工。

　　这种舆论虽然迎合了人们直观的、感性的公平观念，但不符合中国处于改革发展中的国情，也有违法治原则，而且还不利于企业的正常发展，也不利于社会稳定，因此，需要理性地予以对待。

　　首先，关于职工持股改制的历史成果，应当予以尊重。以徐家汇商城为例，其解散职工持股会并将职工持股会的股权转让给管理者和外部人，是由于中国证监会在1998年制定的关于股份有限公司公开发行股票一律不再发行公司职工股的规定。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企业职工因为这一规定而丧失了10年后分享企业上市的成果的机会。然而，这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必然产物，是国家平衡企业、职工和证券交易人的利益的必然结果。我国国有企业在股份制改制过程中，曾经一度尝试了企业职工持股制度。在历史上，企业职工持股对筹集企业发展资金、激励职工产生了积极作用。然而，另一方面，由于我国证券市场上的投机氛围浓厚，职工持股制度发展到后来走了样，变成了企业职工的一次性福利，损害证券发行的公平原则，也有违制度设立的初衷。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证监会作出了股份有限公司公开发行股票一律不再发行公司职工股的规定。公平、公正总是需要与特定的历史条件结合，需要在不同的利益之间取舍，具有历史性和相对性。证监会的这一规定符合当时的历史现实和社会公平要求，是正确的。而根据这一规定所进行的改革、改制的历史成果，理应予以尊重。

　　其次，企业在改制、上市过程中，不存在“余秋雨得到的，正是企业职工失去的”这种简单的因果关系。企业的经营发展，是一个长期过程，有机会，同样有风险。尽管企业职工在过去为企业的经营作出了贡献，承担了风险，然而，这种贡献和风险，在职工股转让时已经得到了考虑和尊重。企业在改制后能够上市，是由于这些年来国家经济的高速发展，国家资本市场的活跃，以及公司决策、管理人员和普通职工的辛勤劳动等多重因素的结果，而绝非“余秋雨们”抢夺了企业职工的胜利果实。并且，企业改制后，职工对企业发展所付出的劳动，也已经通过工资、奖金、福利等多种形式得到了尊重。企业股票如今上市流通，股东取得的溢价财富，成为亿万富翁，这是改制以后企业的“增量”经营成果，而不是外部人窃取了原来公司股东的“存量”经营收益。因此，这里并不存在白白让“外部人”获益，职工“受损”的因果关系。形象来说，这场交易不能简单的等同于原来的职工将其持有的职工股这只“母鸡”在卖给新的主人后隔夜就产下了“金鸡蛋”。

　　再次，以归还职工股权的方式分配企业上市成果，在法律上也行不通。一个企业的发展和上市，离不开职工的劳动付出，在企业上市时，其职工也应当有机会分享上市的成果。然而，这一切需要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进行。从法律角度看，如果徐家汇商城的职工持股会在解散过程中依照法律进行，并且职工在持股转让的过程中已经获得合理的转让价格，则没有任何法律根据要求通过归还股权的方式来分享公司增值的成果。试问，中国船舶的股东在2006年6月份以20元的价格卖出的股票，可以在中国船舶的股价冲上300元的时候要求归还股票吗？或许，发出归还职工股这一声音的目的是为了引起社会对职工利益的重视。然而，在法律环境尚未发生变化时，这种归还职工股的要求，不具有合法性和可行性。

　　诚然，这些年来，企业的收益有了非常可观的增加，但劳动者、出资人和高层管理者之间对“增量”果实的分配非常不均。这已经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和重视。要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国家采取更加切实的保护劳动者权益的措施，需要企业真正认识并尊重职工的价值。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必须要在尊重历史和现实，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进行。对于那种为了“维权”不惜打破一切历史、现实和法律原则底线而提出来的“革命要求”，要保持一个清醒的认识，理性对待。

　　(欧阳诚构 北京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