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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鞋惊梦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4月03日 11:13 《华商世界》

  “你们现在采访我们,这不是添乱吗。”在中国鞋都康奈工业园,康奈常务副总裁周津淼见到记者就说:“这个时刻太敏感了,说什么都不合适。”

  周津淼是一个坦诚直率,思维敏捷的人,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他对欧盟来势汹汹的反倾销调查后果的担忧与一丝紧张。

  2006年3月9日,欧盟发布公告,从4月7日起对中国皮鞋征收4%到19.4%反倾销税。欧州委员会贸易救济司司长维尼格3月中旬的中国之行撂下一句重话:反倾销税肯定要征收,这次到中国来看看,就是为了倾听一下中国鞋企的声音而已。

  相关统计显示,2005年我国出口鞋类190.5亿美元,增长25.3%,出口欧盟占14.6%。我国鞋类目前只占领欧盟中、低档市场,高档市场由欧盟国家掌握,如去年出口欧盟鞋类单价不到10美元,而欧盟的鞋单价则为30~40美元之间。一位业界人士分析,在中低档鞋市场上,欧盟的制鞋商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东艺鞋厂的董事长陈国荣告诉记者,他一次都西班牙参观,发觉当地一家比较好的鞋厂,才只有几百人,而温州的鞋厂,上千人的鞋厂就有数十个之多。

  记者在温州采访,所到之处,问起温州人的特点,他们的答案几乎如出自一人之口:温州人很勤费,为赚钱不怕吃苦。务实的温州人很少和记者谈起什么远大理想,而对如何赚钱的话题谈得津津有味。

  勤奋的温州人,到了号称高福利的欧洲国家,很快就把那些懒散的欧洲本地鞋厂挤垮,用一位业内人士的话来说,就是“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就连素有“欧洲鞋都”之称的埃尔切市,在精明的温州商人来了之后,50%以上的当地鞋厂被迫关闭,失业率非常高。埃尔切制鞋业协会提供的一些资料显示:一些温州鞋商普遍不遵守西班牙政府规定的营业时间,星期天和节假日也营业,有时候甚至半夜也卸货。而本地鞋商不可能如此吃苦,当然这在当地也是不合法的。

  如此残酷的竞争,结果在远隔重洋的西班牙埃尔切市,发生了令人震惊的“火烧温州鞋”事件。2004年9月17日,该市近千名鞋商和制鞋工人涌进温州鞋商聚集的“中国鞋城”游行示威,抗议温州鞋砸了他们的饭碗,一些不法分子焚烧了16个集装箱的温州鞋,损失近千万元。

  这一把火烧过之后,震动了欧盟各国,自此,欧盟各国开始寻找借口挑战中国鞋商。2005年2月1日开始实施“事先进口许可监控”,并开始从8个项目对我国出口欧盟鞋类设限,要求检测禁用偶氮染料、禁用蓝色偶氮染料、五氯苯酚、镉、铅、镍、六价铬和汞;7月对我国出口皮鞋及劳保鞋进行

反倾销立案调查;9月意大利呼吁欧盟对非欧盟产品强制实行原产地标识;12月意大利对我国鞋企在生产过程中是否使用镍等有碍健康的化学物质进行调查,导致部分鞋类因成分超标被扣押在港口。2006年3月,欧盟以中国鞋企的“非市场经济地位”为借口,对中国皮鞋征收反倾销税。

  这让不少中国鞋企绷紧了神经。温州鞋革协会提供的数据表明,作为中国鞋都的温州2005年鞋业出口额达15.8亿美元,其中1/3出口欧盟,同比增长73%,欧盟已经成为温州第一大鞋业出口地。目前温州鞋业的从业人员紧缺、原材料价格上涨,如果真的开始推行反倾销关税,对温州企业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特别是将影响到中国上百万鞋企工人的就业状况,而在温州,就有30多万产业工人。

  灰色清关

  俄罗斯是皮革生产和消费大国,是中国鞋类产品出口的重要基地之一,也是温州鞋业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据俄罗斯有关研究机构的资料,目前俄罗斯的鞋业市场形成了意大利、中国和俄罗斯本国产品三分天下的局面。据有关俄罗斯制鞋工业协会的统计资料显示,2005年在向俄罗斯市场出口的非橡胶类鞋的国家和地区中,中国高居首位。

  但是温州鞋走向俄罗斯之路却并不平坦,甚至可以说是一部血泪史。

  商品进入俄罗斯,正常的报关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提到货,本来是夏天穿的凉鞋,到了俄罗斯可能就是冬天了。而通过俄罗斯的一些“清关公司“,只需要一个星期。清关公司已经形成了接货、验货、报关、储运一条龙。

  一方面,对方默许清关公司的存在,另一方面又大肆查抄通过该类型公司入境的皮鞋。温州鞋商经常为此如初巨大的代价。

  2001年的一天,温州吉尔达鞋业公司驻俄罗斯办事处打电话给在温州的公司总经理余进华,说价值900多万元的鞋被俄方拉走,同时被拉的还有二十多家,来自东北和温州。接到电话的余进华并未惊慌: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吉尔达的鞋是通过清关公司入境,没有发票,所以经常遭到税警的敲诈。“税警跟海关都是通的,所以他们知道中国货物很多都是不法进入。而且他们也知道,中国商人很好敲诈。”

  余进华找到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根本没让进去。没有人理我们。”余说,2001年左右(王建平的说法是1998年),与他在同一市场的温州虎豪皮衣公司价值500万美元的货物被俄方没收。老板李作虎去找中国驻俄大使馆,但是“不让他进去。他拿着个凳子,在大使馆门口坐了一天一夜,没人理他。使馆不保护你,外国人打击你,你说这样我们中国商人在外面还有什么保障?”

  而更多的时候是无处控诉,,很多受害商人都隐瞒了。我们去找国家也没办法,国家没有一个相关部门重视这个问题。”余进华说。

  陈国荣认为中俄两国的贸易是不平等的。“一是对人的不平等。世界上所有国家,有没有俄罗斯这样的,看见中国人就查护照、要钱?我是经历过的。俄罗斯人在中国,我了解过,从来没有警察在马路中间拦住他们查护照。二,货物不平等。我们中国是按照一个标准清关的,都是合法的。为什么我们进入俄罗斯他要用灰色清关?皮鞋进去99%都是这样的,造成我们授人以柄。”

  而哈杉的老总王建平的经历更为冒险。行走在莫斯科大街上的王建平不止一次突然发觉“脑袋后面冰凉凉一块硬的东西”。是手枪。“头都不能转的。”持枪者不是警察便是土匪。当时对方所需的酒钱只不过三、五美元,而现在,要一百甚至五百美元。

  无论是康奈的副总裁周津淼还是哈杉的老总王建平,都感受到了在异国他乡做事的辛苦。中国企业输出产品的同时,国家并没有文化输出,“我在俄罗斯从来没看到过电视台播出一部中国电影或者电视剧”。而在哈杉后来进入的印度,王建平说,当地人最熟悉的一个中国人的名字是成龙。而周津淼则希望海外有更多的中文媒体存在,为他们的生意仗义执言,创造更好的舆论氛围。

  外资入侵

  不仅温州鞋企的出口之路越来越艰难,在中国本土市场也遭到了外资品牌的大举入侵,中国鞋在本土市场上,也一直是在食物链的最底端生存。业内人士把这比喻为中国鞋业的糟糕的金字塔结构。

  对于各品牌市场位置的“金字塔”构架,鞋业界有个共识:年销售额50亿—100亿元的是国际尖端品牌,如

阿迪达斯和耐克;年销售额10亿元以上是国内一级品牌;接下来5亿元和2亿元各是一个槛,分出国内第一、第二和第三层品牌;最后一道槛有的说是5000万元,有的则认为是7000万元,在这道槛之下的就是未上规模。

  品牌的认知差异直接在售价上表现了出来,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圣大保罗等世界著名品牌皮鞋的价格都在500元以上,温州的康奈、奥康、红蜻蜓等价位多在200-300元之间,温州的著名品牌只能是中档。

  一位资深的业内人士指出,整个中国鞋的品牌目前都在二、三级市场。他说,鞋业界提的一级市场是指一、二级城市,即上海、北京等大城市为一级市场,其他各地的省会城市、经济特区等为二级市场,三级市场为地级城市。现在一、二级市场基本上是国际大品牌和李宁占领。国内的强势品牌占领着第二层的位置,像李宁、安踏、奥康、康奈,它们对于国际品牌来讲是追随者,而对于国内品牌来讲是领先者。

  第三层次是二、三线级区域品牌,即在某个区域市场或某个省内市场里面做得好的,如

福建晋江的特步、361°、温州的部分规模制鞋企业,它们仅仅紧紧地跟着第二层次的领先品牌,后劲不可忽视。

  中国鞋业市场,完全可以用金字塔来比喻一下,少数国际大品牌在塔尖位置,二塔的中部则是国内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品牌,塔的底部则是成千上万的不知名的制鞋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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