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权市场：老字号企业的国与民之争

　　撰文/金超 紫陌

　　1600家老字号企业中，320家长期亏损，1120家勉强维持现状，只有160家盈利。

　　看过电视剧《大宅门》的观众，恐怕难忘白二奶奶摘匾那一场戏。在白文氏看来，店卖了，但是祖宗没有卖。百草厅正是凭着老号的信誉，才能到各个钱庄借钱，也能从各地供 货商处赊账，所以她要凭“白家老号”这四个字入干股，拿分红。在被百草厅新掌柜董大兴拒绝后，她毅然决然地摘了匾。白文氏道：“从今往后，不许再用白家的名儿，叫我逮着了，咱们公堂上见！”

　　用现代的话，白文氏是明确了白家老号的品牌意识，并用行动捍卫了属于白家的知识产权。

　　白家老号的原型——北京同仁堂是率先焕发新活力的中华老字号之一，上市、并购、海外扩张，一路走来生机勃勃。但，并不是所有的老字号都前途光明。虽然规模相对较小，但是与同仁堂一样历史悠久的沈阳老边饺子，目前就陷身于长期诉讼之中，未来之路举步维艰。

　　诉讼结局未卜

　　“现在国家要卖给个人，我认为，边家人理应拿回原来属于我们的东西。”

　　历史前进了一百多年，但是老边家的传人，也如白文氏一样，想“拿回”属于老边家的知识产权。用专业词汇来表示，就是要拥有176年历史的“老边饺子”的

商标所有权。

　　12月6日，“边家第五代传人”边江起诉沈阳市大东区政府的“老边饺子商标侵权案”在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在法庭上，边家传人边江一再强调自己是“老边饺子”的“主人身份”，边家是“老边饺子”的创始人，在1956年公私合营之后的企业中享有股权，而且在1985年注册了“老边”商标。到了1986年3月18日，有关方面才新建了国营“沈阳市饮食公司老边饺子馆”，后更名为“沈阳老边饺子馆”。2003年企业再次由国有企业进行改制时，转售给个人的资产，也是由这家企业发展起来的。大东区政府不仅是行政审批部门，而且是企业改制的领导单位，正是在企业改制的过程中，对“老边饺子”商标构成侵权。

　　边江的代理律师黄昆表示：1985年边家第四代传人边霖提出以个人名义注册“老边”商标，但是，受当时政策限制，只能以“公家”的名义注册。当时担任沈阳市老边饺子馆党支部书记的刘忠光、经理王宝等4人出具“证实材料”证实了边霖当时强烈要个人申请商标注册的主张的情形，也证实了当时有关部门反复做边霖的工作：“虽然不能把个人的名字写进商标注册，这是国家的政策，但是，也不能剥夺边家祖传的技术和经营权利，单位与个人共享这个权利”——这样边霖才允许以单位名义注册商标。

　　作为被告的沈阳大东区人民政府则提出，1966年结束公私合营体制后“老边饺子”是国有企业，而边家传人只是这个企业中的一个职工而已，不但不具备商标所有权，连基本的起诉资格都不具备。大东区政府的代理律师李殿奎也就此认为：边江根本不具备商标所属的合法性。

　　边江说：“从我家私人经营，到公私合营，再到国营，老边饺子经历了170多年。如果国家继续经营下去，我们边家人没有任何话说。但现在国家要卖给个人，我认为，边家人理应拿回原来属于我们的东西。”

　　审判陷入了僵局。

　　产权是关键

　　“而与其把时间消耗在官司上，倒不如各让一步，依托老字号原本的历史沉淀，共同把

蛋糕最大”。

　　一般老字号企业，在解放后都经过经家族企业——公私合营——国有企业的历程。

　　“对于老边饺子这样的有一定知名度但是规模相对较小的老字号，国家一般都采取赎买的方式，通过股权或者高息的方式，慢慢将产权收归国有，所以到1966年公私合营结束的时候，这些企业从产权上已经是国有的，而政府有权再对其进行包括产权再次改制等方面的处置。”首都经贸大学教授蒋泽中表示。蒋泽中研究私营经济多年，在业内有一定的影响力。

　　蒋泽中认为，无形资产是建立在有形资产基础之上的。商标的注册者拥有商标的使用权，对于老边饺子来说，拥有商标权的是“沈阳市老边饺子馆”。至于老边传人主张的商标所有权，目前似乎并没有更多的有利证据给予支持。而对于秘方等无形资产，如果没有做特殊约定，其继承人并无权利主张收回。

　　“历史因素不可避免，所以这样的官司将是漫长的，而与其把时间消耗在官司上，倒不如各让一步，依托老字号原本的历史沉淀，共同把蛋糕最大，可能是对彼此都更为有利的选择。”蒋泽中教授说。

　　而这其实也正是老字号所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创新和发展。

　　老字号求新之路

　　老字号重振雄风所处的困局，实质上就是我国众多中小型国有企业面临的难题。

　　建国初，我国老字号企业约有1万多家，涉及零售、餐饮、医药、食品加工、烟酒加工、居民服务等行业。而现在尚有70%勉强维持现状、20%面临长期亏损，只有10%脱颖而出，晋身“中华老字号”。 目前，国家授予“中华老字号”的企业共有1600多家。这些老字号平均都有160年以上的历史。根据

商务部商业改革发展司最新统计数据，这1600家老字号企业中，320家长期亏损，1120家勉强维持现状，只有160家盈利。

　　老字号为什么会“老化”？业内观点认为，一是机械化、自动化、信息化生产方式的普及，使一些靠手工技艺取胜的老字号失去了优势； 二是产品的丰富多彩和消费需求的变化，使一些老字号的特色产品黯然失色； 三是中小企业的蓬勃兴起和洋资洋货的大量涌入，老字号倍受打压处于倒闭危险；四是缺乏法律意识，企业商品或商标被冒仿。

　　老字号的出路在哪里？首先，要进行体制创，新增强老字号活力。老字号企业要通过改制与制度创新，理顺产权关系，实现经营理念的转变，建立以制度化管理为核心的科学管理机制，摆脱企业生存与发展所面临的严重困境，增强自我改造与更新的能力。这样才可激发老字号创新发展的动力与活力。例如北京同仁堂、西安饮食。

　　其次，经营创新提高企业竞争力。积极推行现代流通组织方式，在创新发展中提高老字号的核心竞争力。老字号企业在创新经营上引入连锁经营方式，创建新型的品牌连锁发展模式。例如上海恒源祥。

　　最后，文化创新提高品牌影响力。老字号企业可在改革创新中传承优秀、借鉴现代理念，丰富文化内涵，将企业文化与品牌、诚信体系相结合，以诚信维护品牌，以文化创新企业形象，提高老字号的品牌影响力。例如北京全聚德集团对百年文化全面总结，提炼精髓，形成了文化引领营销、营销推动文化的良性循环。

　　广州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委员会办公室主任，长期研究老字号发展历史的赵清木认为，老字号重振雄风所处的困局，实质就是我国众多中小型国有企业面临的难题。如何化解，目前没有一套固定现时的经验做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以市场的变化而采取相应的策略，一味沉迷于“老牌子”，按以往的思维模式按部就班地运作，老字号必然难免要在市场中陷入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