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报：药品回收 治病的药咋变成了致富的药

　　公费医疗者　药贩子　黑诊所　三方牟利

　　低收入患者　国家医疗资金　不堪其苦

　　□本报记者 许黎珊

　　“最高价回收药138119*****”在北京的地下通道、过街天桥和公交车站，这样的广告“标语”老百姓并不陌生，可以说是俯拾皆是。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的规定，经营药品者必须获得药品经营许可，不允许私下买卖。可目前就是有一些这样的“药贩子”无视国家的规定，疯狂地四处粘贴小广告回收药品。他们的这种行为“肥”了违法者，但却对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构成公共卫生事故的巨大隐患。

　　卖的

    公费医疗出院者是主流

　　近日记者在北京东四环慈云寺桥附近转了一圈，不足100米路段就有数十张“高价回收药”的小广告，有的已经被反复贴了好几遍。正在遛弯的李大爷说：“天天都能看见这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看着就闹心，遛弯都觉得没了心情！现在干这个的哪都有，上次去医院拿药的时候就有好多人把我围住问我卖不卖药！”

　　记者随后来到了李大爷所说的那家医院，还没到门口，就看见电线杆、地上、垃圾筒上到处都贴满了“回收药”的小广告。一位坐在路边的人起身来到记者身边问是否要卖药。记者问他：“我有一大盒‘奇正消痛贴膏’，每一小盒是5贴装的，家里不用，你收吗？”那人问：“什么时候过期？”记者回答：“后年吧！”他立即补问了一句：“你是公费医疗吗？”记者假称是，他立刻来了情绪：“你去多开一些这种贴膏，能开多少开多少。开完了就按照这个电话找我，咱们再碰头。”“多少钱一盒？”记者问，他说：“那要看你开多少盒了，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随后他给了记者一个电话号码，这时，一位40多岁的妇女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向他走过来，他看见后立刻笑迎了上去说：“您来了。”记者随即凑上前，看到那个妇女带过来的大多是些治疗心脏病的药和一些抗菌素类药，他们也没怎么讨价还价，不过几分钟就成交，显然是熟客。“她经常到你这来卖药吗？”记者试探着问，他却反问了记者一句：“你家里有刚出院的病人吗？有没有没吃的药？”“好象还真有，刚在安贞医院做完的手术。”记者谎称。看到记者像是个大客户，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那太好了。刚才的那个，她父亲是公费医疗，开了好多药根本就吃不完，她母亲刚做完心脏手术，出了院吃的药就跟住院的时候不一样了，所以住院时剩的药就没用了。”

　　一位在三甲医院工作的孙医生感叹道，医院已经成为了药品贩子和小广告扎堆的地方，医院门口和

卫生间都贴着回收药品的广告，药贩子已经明白那种在路上的散户给不了他们多少药，所以他们就把目光集中在了医院。因为一些医生给享受公费医疗的人开的药一般都超出实际用量，对住院的病人更是如此。药贩子于是就盯上医院这块肥肉，既可以得到一些很“新鲜”的出院药，又可以发展老主顾。

　　买的

　　需求决定品种

　　不再钟爱过期药

　　无孔不入的药品回收广告上只是写了“回收药”，并没有表明要回收什么药，还是行行都有生意经？到底什么样的药是他们的“最爱”和“宠儿”？在市民的指点下，记者来到了位于北京东四环附近一家市场的收药摊。

　　这里是一个普通的自行车修理处，记者问：“收药吗？”自称姓徐的摊主说：“熟人介绍来的吧，收！都有什么药？”记者回答：“清开灵口服液、感冒冲剂、百服宁、藿香正气水……都是些治疗感冒的药，还有冬虫夏草。”徐某赶忙问：“过期了吗？”记者回答：“基本上都到明年初才过期，就是因为用不了才卖的。都什么价呀？”徐某淡淡地说：“清开灵口服液不值钱，没人要。其他的也就一两元钱一盒。冬虫夏草野生的五六元块钱一两，不是野生的也就十几元钱一两，有多少？”记者回答：“一斤吧！”徐某立刻来了兴致：“你把冬虫夏草拿来我看看！不会是假的吧！”记者笑笑说：“假的肯定是不可能的，其他的药你不要吗？”徐某告诉记者：“其他的都快过期了，我收了也不好卖，谁还要过期的！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是什么药都收，也是下家需要什么我就回收什么，一个时期和一个时期的需要不一样。”

　　以前作为回收药“宠儿”的过期药现在怎么失宠了？怎么会没有人要了？为了一探究竟，记者按照收药广告上的电话，联系上了另一个药贩子，称想出售10盒年底过期的百服宁，询问对方是否回收。这个药贩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要过期的不收，没办法出手。”记者补问：“过期的收吗？”药贩子笑道：“快过期的都不收，过期的就更不收了。你手里有不过期的吗？有治心脑血管病的药吗？”记者以将来再合作为由挂断了电话。

　　一位执法人员告诉记者，这些药贩子都会选择那些有知名度的药品；或者是治疗现在比较“流行”的病的药品，比如治疗糖尿病、高血压、心血管病的药或者是一些名贵的中草药。由于知名度高，人们就认可这些药品；由于病流行，需求量才会大。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意稳定，这些药贩子背后一般都会有一些很固定的大客户，他们会根据这些大客户的实际需要来决定某个时段高收药品种，快的一般一个星期就会换一次品种。可以说是这些幕后人养活了这些药贩子。

　　用的

　　小诊所是下家

　　低收入患者是顾客

　　药贩子手里的回收药最后的去向是哪里？有谁会买这些来路不明的药呢？

　　据知情人士介绍，药品收购商从药贩子手里把零碎的回收药买过去，经过重新加工、包装后再批发贩卖到外地或者农村卫生院及城乡结合部的一些小诊所。也有一些回收药直接从药贩子手里进入了没有经营许可证的黑诊所，那些诊所的顾客主要是外地民工和农民，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医药常识，分不清药品真假。小诊所喜欢找药贩子进便宜的回收药，因为从他们手里进货要比正规渠道便宜许多。无论是否经批发商之手进行传递，回收药的最终消费群多是广大的农民和城镇的低收入者。

　　曾经做过回收药生意的小刘告诉记者，他以前都是以很便宜的价格从别人手里买那些快过期的回收药，然后再以相对高的价格卖给一些小诊所的“野游医”、农村的医务室、门诊部等。农村卫生室、乡镇医院，很欢迎他们的回收药，可以说是来者不拒。对于过期药，只要是过期时间不长的，比如半年以内的，药品外包装也就看不出什么变化，他们一般都是在包装上稍做更改，然后轻松转手给小药房或私人诊所。因为价格便宜，购买者也就忽略了日期。

　　一位专家表示，这些靠回收流入市场的旧药，有些还是违禁药品，他们的质量很难保证，多数已经失效，对患者的身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轻者会延误病情，重者有可能会危及生命。而导致旧药市场如此活跃的原因就是医疗体制不健全、不完善，给了一些药贩投机取巧的机会，钻了那些贫困患者求医心切的空子。有的人借公费医疗卖药赚钱，而有的人却因为没钱看病而买旧药，这就形成了目前的旧药市场。在如今“医药不分家”的体制下，在医疗机构的利润中，药品的收入占了很大的比例，医生不开过量的药会被别人说成是怪人，而公费医疗的病人更是不会在乎医生到底给自己开了多少药，反正又不用支付医药费或者支付得很少。如果每个人都能看得起病，这些旧药也就不会再受“欢迎”。没有了下家、没有了市场、没有了需求，也就没有了旧药赖以生存的温床。看来要堵住这个漏洞，就要进一步深化医疗体制改革，从根本上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加强公费医疗报销制度管理，加大打击贩卖旧药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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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透露：药贩子生意好的三个原因

　　一是某些手持医保卡的人，通过医疗保险账户买药，然后低价卖给药贩子。二是某些单位对工伤人员的医疗费是实报实销，工伤人员通过药贩子把多开出的药兑换成现金，而一些地下诊所、农村地区的低收入人群是过期药品的主要消费市场。

　　回收：尚无有效机制

　　据了解，目前国内主要有四种过期药品回收方法：一是无偿回收，由药店在大厅里设置废药箱，供市民丢弃过期药品；二是有奖回收，由药店根据回收过期药品的价值，赠送一些纪念品；三是比例回收，药店在一定的限额内，按照过期药价值的20%—30%发放购药券，顾客可凭券买药；四是以旧换新，药品生产厂家用新药对口换取本厂生产的过期旧药。

　　据了解，目前的过期药回收存在一些弊端：一是多数老百姓指望上缴过期药后能够得到一定的补偿，否则至少在目前不少老百姓觉得与其跑很远的路，白送给药店还不如直接扔掉省事，但药监部门出不起这笔费用，而合作的药店也无力承担有偿回收的费用。二是限额回收使老百姓把带来的多余过期药又带回去了，影响了老百姓的换药积极性。三是生产厂家的对口回收使换药很不方便，而且大多数药厂并不采取换药措施。

　　专家建议：四措施确保回收

　　首先，要尽快出台相关过期药品回收规定，责成企业负责或资助回收处理其所生产药品及其废旧包装。为有效地执行法令，可以成立“药品回收委员会”等机构进行监督管理。

　　其次，应建立过期药品回收互动机制。事实上，回收过期药品不仅对企业树立品牌形象有好处，而且通过年终对各地回收药品的统计研究，可以为企业来年生产提供一定的参考和借鉴。所以，企业应该承担主要的费用支出。另一方面，有效的回收机制不仅可以保证劣药不外流，从源头阻断非法收药的可能性，保障人民群众的用药安全有效，而且还可以防止污染环境。从这个意义上说，政府应给予一定的财政支持。

　　第三，加强宣传普及医药知识。药监部门、医院，特别是生活社区要加强宣传教育力度，普及医药知识，让群众充分了解正确使用药品的知识，合理储存药品，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第四，要严防药品回收过程中可能产生的“二手药”再上市问题。应加强对回收点的检查，对不符合条件的回收点坚决撤销；建立严格的过期失效药品回收登记制度，做到回收的药品件件有登记，对顾客所换药品的品名、数量和顾客的地址、电话进行登记，以便于药监部门追踪确认。

　　《市场报》 (2005年11月30日 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