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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报记者 刘隽刚 实习生 刘彦杰
7月8日，凤鸣山中学旁的钢材市场内，各种钢材堆积如山，一位钢材经销商正在给客户报告最新价格：“你说的是昨天的价格，今天的价格是3300元/吨了，是稍微涨了点，建议你买另外一种，价格和质量都差不多……”
进入6月以来，重庆的钢材价格从原先4200元/吨高台跳水，骤降至3300元左右，价格已低于正常水平近200元。
这笔交易最终告吹，经销商放下电话后对记者说：“今天一个价，明天一个价，到底是谁在控制价格哟！”
涨价也赚不到钱
在钢材价格暴涨之时，一些经销商告诉记者：“在这样高的价格之下，只能是有价无市，根本没人买你的货，大量高价进的钢材全部堆在货柜里卖不出去，一天最多卖几吨，甚至有时候会用斤来计算当天交易总量，这样下去，不亏才怪！”
查询钢材市场的历史记录会发现。2005年4月1日，国内进口铁矿石价格上涨71.5%(离岸价)，直接将一路上涨的钢材价格直接推向了顶点。建筑钢材(以下称建材)，Φ16螺纹钢涨到4300元／吨的天价。0.5毫米冷轧板价达8200元，涨幅近1000元。
“我们就是靠差价获利。对于一般的经销商而言，由于资金有限，钢材囤积量并不很大，主要是为了保证货物的周转及赚取溢价利润。如果有大量囤货，那就能够在建材价格开始一路飙升的时候狠赚一笔。”
说起那段赚钱的日子，在重庆从事建材生意多年的王科颇为留恋。但即便那时，钢材的利润水平也很有限：“在价格最高的时候，建材进价都是4000多，利润也就保持在一、两百块/吨，根本没有你们所想象的暴利。但是销售量却随钢材价格上涨而急剧萎缩，老客户下单都很小，最终形成有价无市场的局面……算起来，涨价根本没有赚到钱。” 王科说。
另一位钢材经销商则认为，由于运输等多方面原因，钢材从钢厂到市场难以避免地存在一个时间差，而这种时间差是导致钢材涨跌时经销商是否亏损的关键。许多经销商对于钢材涨价带来的影响评价都集中于“进价也涨了，所以没多少利可图，反之销售量降了，结果还亏本。”
经销商们认为，钢材涨价是钢厂赚了。
但从多方面渠道了解的信息来看，钢材生产企业更没有赚到钱。伴随着进口铁矿石价格的连续上涨，蚕食了企业的超额利润，一位钢铁厂的高管感慨说：“中国真是买啥啥就涨，卖啥啥就跌。”
跌后亏得更凶
伴随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影响，以及越来越多涉及钢材为原料企业的呼声及采取一系列减停产措施，市场供大于求的现象更加突出，甚至出现了全国性的建材过剩局面。
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重庆建材的价格难以维持高价。据钢材市场的几位经销商称，重庆市建材的价格长期以来居全国之冠，每吨钢材的单价一度高出全国均价500元左右，水往低处流，货往高处(利润水平)走，重庆建材市场的价格水平为本地钢材市场引来了更多的竞争对手。
据了解，今年5月初以来，全国各地的钢材开始蜂拥入渝。包括鞍钢、邯钢、宝钢、济钢、湖北冷钢、山西长钢等在内的30多家钢企纷纷落地重庆，短时间内使重庆钢材市场的总库存从5万吨飙升至8万吨。
而在此之前，重庆市场上的钢铁产品除了重钢、贵州水钢、四川达钢和四川威钢这“老四家”外，只有昆钢、成钢和攀钢等少数几家的产品。竞争的加剧，加上原本就供过于求的市场格局，导致建材价格一路狂泄，到今年6月，重庆建材价格跌到了谷底，从钢材市场行情来看，这一时期开始出现3200元/吨的最低价格。
尽管这次价格狂跌使重庆市建材价格水平首次与全国建材价格接轨，但又一次引起了经销商的埋怨。
“每吨亏500、600元也都在卖，那简直是在割肉。”已在吸取了价格暴涨时未囤积货物导致损失经验的王总，现在开始急于为囤积的“高价钢材”找买家了，和他一样，其他几位经销商也同样叫苦：“我们在4000元/吨的价格水平上进的货，现在以3300卖出去，那不是净亏啊”。
即便是亏损，能收回一部分也算好。但市场似乎并未因价格大跌而兴奋：“市场买涨不买跌，很多客户都是看到要涨价了就大量进货，看到跌了又开始观望，他们当然是希望看到跌到最低了，本来就亏，又卖不掉，你让我们怎么办。”
钢厂也没能在这次大跌价中幸免，“由于钢材价格和进口铁矿石的价格不是同步下跌的。铁矿石的价格的回落总是滞后于钢材价格的下跌，再加上生产过程的耗时。企业不仅没有利润，有时还亏损。” 唐山国丰钢铁有限公司的采购负责人柳立群向记者表示，“现在钢材市场价格太低了，根本没有利润空间，好多小企业都关门停产了。”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价格极限运动”之后，经销商们已经对价格失去了把握能力。在这样漆黑的市场通道里与同行搏击，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对于整个钢铁市场而言，不信任感也在进一步加强：一方面，客户开始怀疑经销商是否在把持价格，一方面经销商在怀疑钢厂是否达成同盟……这只看不见的手究竟来自哪里，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钢材价谁说了算？
“前天才涨了50元/吨，今天又涨了100元/吨。估计还要涨吧，为啥说不上来。我们根本没有定价权，全是市场说了算。所以我们更希望的是市场价格的稳定。”记者在凤鸣山钢材市场采访时，经销商何先生表示。
无论是涨还是跌，对于经销商而言都不是最为关键的问题。他们最感到头痛的是价格变化的无规律和变化周期频率的激烈程度。
“这种价格变化的背后，是不是钢厂形成了价格同盟？因为钢厂要维持利润水平，肯定不希望看到价格下降太快，所以一看到价格暴跌，肯定又要想办法把价格拉上来，结果就造成价格的频繁跳跃。” 何先生的想法可能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
但这种猜测显然是没有支撑理由的。在采访第一次钢材价格暴涨之时，昆钢人士就曾表示过，价格上涨的时候钢厂的赢利水平并未因此得到很大提高，相反，在那段时间里，还出现了部分钢厂裁员的现象。而且，似乎是为了澄清经销商的猜疑，“近期的涨价不是说钢材本身涨价,而是由于停产厂较多,货源不足引起抢货,导致的涨价。我们也没有能力操控市场价格。” 柳立群明确表示。
来自地条钢的冲击
7月8日，大渡口某钢材市场的两个经销商在获悉记者来意之时，将话题扯到了另一边：“周边一些小厂的钢材对正规厂冲击很大。”
这两位经销商一边发泄亏损的苦闷，一边指责这些小厂的不法行为：“你以为什么是小厂，说白了这些小厂其实就是原来所说的地条钢。如果你早上5点多来，就能看到这种情况：三个人一辆车，拉着钢材满市场叫卖，碰到经销商要货，就直接现款现货交易。”
据经销商介绍，这种交易中钢材的价格大约比正规厂产品价格低400——500元/吨。“经销商在销售时，会考虑将“跑货”混杂在正规厂家产品中销售，或者有些人干脆就是知假买假。如果采购钢材的企业方面需要检验，经销商就会先给企业提供正品，然后送货时再混杂这些小厂的钢材。”
“所谓小厂的钢材，其实多半是收废旧钢材，然后经过简单加工之后的产品，这些钢材根本无法达标，质量监督局也查得很严。由于这种小厂投资只需要几十万元左右，即便是执法部门查了，很快又会找另外的地方重新开始生产。而且这些厂都很隐蔽，一般都在较偏僻的地方租赁场地，每天生产都是从夜里12点开始，早上产品出来之后，5、6点左右直接拉到钢材市场销售。他们销售的渠道一般也不会找外面正规的经销商，而是一些老客户，这些客户都是现款现结，也不需要开票。”一位经销商对记者说：“他们连票都不开，到哪里去上税？以我们的价格和税赋与之竞争，又怎么可能获胜？”
了解这一情况的经销商并不在少数。凤鸣山钢材市场里的经销商也在采访中提到了小厂，但他们认为：“价格跌下来之后，小厂的价格已经不占优势了，它只是市场经济中的负面产物，会随着市场的进一步完善而自生自灭。”
为了验证两位经销商所说的话，记者在这个钢材市场随机找了一个门面询问是否有小厂的产品出售，一位工作人员表示：“我们这里货很齐全，你先等一下。”随后他拿起了电话……
涨跌皆不可预知
钢材价格的急升急降，感觉像坐过山车。对于钢材经销商而言，之前的价格暴涨和现在的骤降本身已经不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他们关心是：“究竟为什么价格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何时才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价格？”而他们目前最担心的，就是明天价格会是什么走势。
对这个问题，也许只有钢铁厂还能稍微作出一点判断。柳立群说；“现在只有带钢的价格稍涨，到了3220元/吨，但还是很不乐观。由于现在市场价格临近企业的盈亏平衡点，肯定不会继续跌了。毕竟低于成本的价格是任何钢企都不愿看到的。后市很有可能会稳定一段时间。但是什么时候才能涨价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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