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顾之争阴影笼罩冰熊

　　□经济视点报记者 李凌 王勇

　　6月的商丘，骄阳似火。但位于河南省民权县境内的河南冰熊集团，却是冷冷清清。

　　河南冰熊集团曾经是河南省颇为辉煌的重点国有企业，但后来因多种原因，企业逐渐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走向没落。2004年5月，格林柯尔-科龙电器有限公司收购了其设备与债 务，同时与河南省商丘市经济技术开发区达成投资15亿元发展制冷家电工业的合作协议，停工多时的机器才开始运转。

　　2004年8月，香港著名经济学家郎咸平对顾雏军发起抨击，进而引出了国有资产流失的大命题，著名的"郎顾之争"由此而来；随后的2005年4月29日，国内上市公司科龙电器年报报出6000万元巨亏；10天后，这家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因涉嫌违反证券法规已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让人颇为费解与关注的是，一系列的事件，皆发生在"郎顾之争"之后；有专家称，"涉嫌违规科龙被查"，从某种程度上讲，郎咸平"难辞其咎"。"郎顾之争"阴影下，商丘的格林柯尔何去何从，一时间，成了一个被广泛关注的焦点。

　　格林柯尔控股下的冷藏车厂和冰熊集团同在一幢楼上办公。厂门口的大铁门锈迹斑斑；破旧的办公楼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楼梯上、走廊内布满了灰尘，行人走过能留下清晰的脚印；4层的办公楼，多间办公室的房门紧锁。

　　在4楼的河南冰熊集团办公室里，一位负责人说，冰熊集团现在只剩下这几间办公室和几名工作人员了，所有的资产都已经卖了，几千名工人除少数被格林柯尔聘用外，大多都回家自谋生路了，"想了解格林柯尔的情况，你还是去找冷藏车厂吧"。

　　一楼就是格林柯尔冷藏车厂办公室，王主任说，有关格林柯尔的情况，都由商丘市发改委掌握，"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资料可以提供"。

　　6月1日下午，记者赶到位于商丘市郊区的商丘科龙电器有限公司，这里同时还是格林柯尔空调器厂的生产车间。但记者在院子里几乎没有见到工人。一名办公室文员透露说，厂里的几百名工人已经放假了，工资也拖欠两个月没有发了。提起顾雏军，几名闲逛的工人都知道："听说去年他来过我们厂一次，由市领导陪着，派头很大，我们也是从电视上看到的。"而有关他的更多的情况，却很少有人知道。

　　虽然制冷工业园远在商丘经济开发区，但出租车司机对此很熟悉，用带着自豪的口气说："你说的是汽车厂吧，我去过多次，这是我们商丘招商引资最大的项目。"在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南侧，记者看到一块宣传牌很是醒目，上面有着制冷工业园基地鸟瞰图。在牌子下边，就是制冷工业园的铁栅栏。制冷工业园占地六七十亩，四周是还没有完全建成的铁栅栏，大门尚未建成，门口没有人值班。一名正在车间里清理建筑垃圾的工人说，车间已经建成多日，但由于资金尚未到位，大部分工人都走了，只留下少数人在做扫尾工作。

　　出言谨慎的商丘

　　"商丘作为一个农业大市，能够引来10多亿元的投资，无疑是个天大的好事。"6月2日上午，在商丘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邵若隐在接受《经济视点报》记者采访时说，顾雏军在商丘的投资进展顺利，制冷工业园已粗具规模，现在已基本建成5万平方米的冷藏汽车生产车间和8万平方米的停车场。前些天，他还接触了格林柯尔公司的一位常务副总经理，该常务副总经理告诉他，格林柯尔公司准备在商丘的项目的生产设备是从意大利购买的，设备款已经汇出，估计将于今年8月份运来，"我们对这个项目充满信心。"

　　随后，在开发区管委会大楼3楼一间写着"格林柯尔"字样的屋子里，一名工作人员在电话中请示了一名姓史的主任后婉言拒绝了记者的采访：我们只负责建设，具体事项得到商丘科龙电器有限公司去了解。

　　当日下午，经过艰难的等待，记者终于见到了商丘市发改委产权管理科的一位负责人，她出言谨慎："原来负责重组的经贸委已经撤销，人员分流到了现在的发改委和商务局，资料还没有移交；原来的国有企业改革办公室人员都是一些老同志，现在也退休了，没有办法联系上，因此，你只有找格林柯尔了。"在商丘市商务局招商办，李主任说，前期的招商工作是原来的招商局做的。现在，招商局虽挂有牌子，但实际上已合并到了商务局，具体情况没有人知道，"你还是找发改委吧，他们最清楚。"

　　但在无意中，记者通过和商丘市发改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的闲谈，了解到由于资金受限，格林柯尔公司已在和商丘市政府在谈撤资事宜。

　　耐人寻味的是，在记者采访到的每一个单位，一提起采访冰熊，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又出什么事了？"

　　艰难的合作之路

　　河南冰熊(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位于民权县，是在"河南省工业战线十面旗帜"之一的河南冰熊保鲜设备股份有限公司的基础上发展创建的，是国家大型一档企业、河南省重点企业集团。冰熊(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有员工3100人，其中各类专业技术人员500人。冰熊公司下辖冰熊保鲜设备股份有限公司、冷藏汽车有限公司、冰粒机有限公司、立式冷柜有限公司、空调器有限公司、制冷配件有限公司、华瑞洗衣机有限公司等7家子公司，1996年，冰熊保鲜设备股份有限公司是集团控股的国内轻工制冷行业的首家上市公司。

　　然而，上市的冰熊从2000年就开始亏损，2001年股票被ST.2003报亏后，2004年上半年再次预亏。此时，冰熊经营状况如何改善显然是更为重要的问题。迫于即将摘牌退市的压力，对商丘市政府来说，ST冰熊的重组已迫在眉睫。

　　据一名曾经参与冰熊集团重组的商丘市发改委负责人介绍，商丘与格林柯尔的接触始于3年前，虽历尽艰辛，但终于在2004年"修得正果"。格林柯尔董事局秘书杨原平介绍，格林柯尔除看好冰熊的冷藏柜项目外，还瞄准冰熊旗下拥有一家在国内市场占有较大份额的冷藏车公司。虽然格林柯尔曾经有过收购上市公司冰熊股份的强烈愿望，但因被来自重庆的银星置业有限公司抢得先机，收购未果。

　　2004年，商丘市刮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民招商旋风。在此背景下，同年2月19日格林柯尔以1.85亿元人民币，购得河南冰熊集团旗下的冷藏汽车制造及生产设备、负债、土地及物业。根据协议，现金支付1.56亿元。双方在商丘举行了签约仪式，为此，顾雏军专程来到商丘，在投资合作协议书上签字。

　　商丘市发改委办公室有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原冰熊集团总经理李玉民和格林柯尔总裁顾雏军是同学，所以希望由顾雏军来重组冰熊，"因为同属制冷行业，格林柯尔的重组也有利于冰熊摆脱困境和未来的长远发展"。

　　据格林柯尔办公室人员介绍，签约后，格林柯尔在该开发区内建立注册资金2亿元的商丘科龙电器有限责任公司和商丘特冷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准备投资15亿元建成商丘制冷工业园，在3～5年时间内形成100万台制冰机、150万台保鲜冷柜的生产规模，并上一条年产冷藏车1.5万辆的冷藏车生产线。届时，年产值将达37亿元，吸收就业人员2000人以上，并在此基础上最终形成集研发、生产、销售新型环保高效家用及商用制冷设备、冷藏汽车、冷柜为一体的制冷基地。2004年5月16日，格林柯尔·科龙商丘制冷工业基地正式奠基。同年年底，格林柯尔冷藏车厂和空调器厂开始生产。

　　6月2日下午，面对记者的采访，一些格林柯尔的工人忧心忡忡："如果顾雏军出事了，不投资了，我们怎么办？"并一再叮嘱记者，"如果有什么新消息，一定及时告诉我们。"

　　顾雏军与商丘格林柯尔的前景

　　在最近几年来的资本市场上，格林柯尔集团董事局主席顾雏军被人们称为"收购狂人"，虽然此前他名不见经传。

　　2000年，他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格林柯尔科技控股有限公司成功登陆香港创业板，融资5.46亿元。从此开始，顾雏军已完全从一个热能工程师变成了一个资本高手。

　　收购科龙后，顾雏军便一发不可收，在接下来的3年中相继收购了美菱、亚星客车和襄轴三家上市公司。从收购范围来看，顾雏军不仅打造了自己的"制冷王国"，而且把资本之"手"伸向了汽车及汽车零配件行业。

　　而与此同时，各种怀疑也随之而来。2004年8月，香港中文大学教授郎咸平在公开场合发表《格林柯尔：在国退民进的盛宴中狂欢》的演讲，指责格林柯尔董事长顾雏军在"国退民进"过程中席卷国家财富。郎咸平指出，顾雏军收购4家公司时，均以公司大幅度亏损为由，压低收购价格。实际上，这些公司的大幅亏损都是顾雏军一手制造的。

　　在顾雏军大肆收购企业的同时，很多人也开始对其收购资金的来源产生了怀疑。进而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及信息的披露上。例如，科龙被收购的当年，还亏损15亿多元，然而，仅仅到了一年之后的2002年，科龙就实现净利润1亿多元，2003年实现净利润2亿多元。在一些人看来，顾雏军这种扭亏为盈的能力，是不是太神奇了一些？

　　2004年8月，郎咸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收购前，通过在账面上提高企业运营费用，从而导致公司账面大幅度亏损，压低收购价格；完成收购后，又将公司的运营费用比例降到零，制造接手后即大幅扭亏的假象。但随后，顾雏军高调反击，一场关于是否存在侵吞国有资产的"郎顾之争"席卷全国，二人声名由此大噪。

　　此前，郎咸平攻击的"德隆系"已轰然倒塌，这让很多人不由得提出这样的疑问：顾雏军构建的"格林柯尔系"会不会成为"德隆系"第二？

　　更为巧合的是，2005年1月20日，顾雏军登上了第二届"胡润资本控制50强"名单的榜首，取代了上届榜首德隆唐氏兄弟，这更加剧了人们的联想。

　　另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也摆在了人们面前：今年4月29日，国内上市公司科龙电器年报显示2003年还有2亿多元净利润，2004年竟亏损6416万元。顾雏军旗下另外一家上市公司亚星客车也因为连续两年亏损，于2005年4月27日被特别处理，变为ST亚星。受此影响，顾雏军控制下的多家上市公司股价集体下跌；5月10日，科龙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因涉嫌违反证券法规已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市场质疑声浪再起。

　　《经济视点报》记者连线《南方都市报》记者申华伟，他说他5月底在科龙华宝空调厂采访时，听到工人抱怨说：按道理现在是旺季，可仅仅只忙了一个月，就进入了淡季，月工资比以前少了将近600元，公司最近还要大量裁人。他就科龙目前的经营情况向顾雏军求证，顾雏军没有正面回答。而在此前，这些不利的消息公布后，一贯遭遇媒体攻击后便高调回应的顾雏军此次却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公开回应。"账面上的亏盈对科龙其实并不重要，科龙最大的麻烦是被盯上了，被盯上就意味着离真实状况不远。而'真实'对一些上市公司来说，其实是最绕不过去的坎儿。要不了多长时间，大家就会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河南省社会科学院的一名专家说。

　　著名经济学家、清华大学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宁向东教授分析认为，资本运作大致有两类：一是为公司赚钱，二是为个人圈钱。在不损害第三方利益的前提下，经营者可以通过资本运作手段，筹集资金用于公司重组或发展。相反，如果一些人实施资本运作是为了个人圈钱，那就是一种犯罪。"如果还走盲目扩张的路子，顾雏军出事是迟早的事情。"他警告说。

　　由此看来，商丘格林柯尔同样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