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召虎
“五一”长假刚过,南京汽车集团公司中层职工惊讶地在内部新闻简报上发现了一句话:经董事会研究决定,黄小平同志不再担任集团董事长,改任副董事长,董事长一职由王浩良同志担任。
与此同时,随着包括南汽前销售总经理景伯青在内的南京菲亚特原班人马重新回归,南汽开始重新构造人事体系,新的精彩博弈正徐徐展开。
第五次人事战役
据南汽集团人士介绍,王浩良是原南京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是南京市政法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今年65岁。“黄小平年龄比王浩良小,但他的工作业绩不行,而且做事比较武断。执掌跃进(南汽)二十余年却搞了一个亏损三年的结果。”国家发改委产业司负责人直言不讳:“现在这种情况下,由政府出面强化管理未必是坏事。”
回顾南汽合资历史,大规模的人事纠葛大概有五次:第一场战役——2002年黄小平与茅晓鸣牵手,成功完成了南汽与菲亚特集团的合资,茅晓鸣出任南京菲亚特第一任总经理;第二场战役——2003年黄小平把不听话的茅晓鸣及其同党赶走,成立了以苏同昌、景伯青为代表的新班子,继续控制南京菲亚特;第三次战役——黄小平一方面注意到企业经营业绩出现下滑,迫不急待地撤掉景伯青,换上了新闻媒体出身的孙勇。另一方面随着通用对菲亚特全球业务的渗透,他也借通用汽车之力,送走了恰巴、拿波达诺等意方一批心怀不满的合作者,迎来曾任上世纪90年代通用中国总裁的米瑞思出任南京菲亚特意方总代表;2004年第四次战役——南汽巨亏让黄小平遭到越来越多的批评,他被迫同意撤掉孙勇,并进一步向通用伸出橄榄枝,邀请原通用北京代表处负责人叶良侠主管南京菲亚特销售大权,这实际上标志着南汽把销售权拱手让给了外方。
现在,第五次人事战役的战火终于把黄小平自己烧着了,黄小平只顾人事争斗,眼睁睁地看着南汽几个事业部门——跃进卡车和依维柯两个商用车、无锡南亚和南京菲亚特两个乘用车项目——相继跌入低谷,自己却束手无策。黄小平像一只捕蝉的螳螂,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黄雀——江苏省一口拿下。围绕南汽的几场人事搏杀最终还是由地方政府出面,担当了最后的收局者。这既是南汽发展的历史必然,也是目前中国汽车产业体制过渡阶段一种无奈的典型。
“是不是搞汽车年头长了就一定行,这需要仔细分析。”国家发改委官员在电话采访中表示:“北京现代董事长徐和谊出身是政府官员,广州汽车集团总裁张房有也是行政领导,还有一汽集团的竺延风等,他们对特定环境下的中国汽车产业有独到的认识,懂得因势利导。因此南汽换人不是简单的行政干预,它有不得不为之的道理。”
市场表现激化了人事纠葛的升级,但人的去留和一段时期派力奥销量的涨跌都影响不到南汽积重难返的根基。南汽一位中层干部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南汽人才很多,本来用不着空降兵,但现在谁上都不行,肯定不只是人的问题,黄小平离开只能说明南汽的现状很糟。尽管这个人做事武断,但把责任都算在他一个人身上并不公平。”
南京菲亚特一位茅晓鸣时代的营销主管在电话中说,南汽的营销、生产、管理体制和人才机制都在对这个企业的发展掣肘:车间主任管销售部长、党委书记直接负责一线生产,外资弱、中资死,整个体制盘根错结,谁也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与上汽合为上策
与人事斗争相比,南汽与上汽合作几起几落,也令南汽看不清出路,而王浩良的上任也只是从理论上为南汽和上汽的牵手平添了几分可能性。
我们让时间闪回到南汽与上汽合作的最初。第一次历史契机出现在上世纪末,中央领导考察南汽时,希望南汽回归地方,脱离中国汽车工业总公司的中央企业身份,自我寻求解脱体制束缚的方法;第二次是本世纪初,在上海宝钢的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会议上,中央正式建议上汽和跃进合作,完成长江汽车这个大项目;第三次机会是跃进更名为南汽集团,并正式归入江苏省管理。而南汽的既得利益者不愿意进入上汽,黄晓鸣带领一批老职工与上汽谈判形成对峙,从而关上了与上汽合作的大门。如今分合与否的球又踢回到南汽新领导班子面前。
从南汽的现状分析,似乎只有并入上汽才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只有配合国际汽车界通用强、菲亚特弱的现实,通过上汽搭桥融入与通用的合作体系才是它的惟一出路。
自今年1月20日开始,南京菲亚特旗下的派力奥、西耶那、周末风三大系列车型全面大幅降价。其中,旅行轿车周末风降价后仅卖8.68万元;两厢车派力奥降价后的1.5基本型售价仅6.28万元。据南京菲亚特商务部副总经理孙卫键介绍,目前在北京、成都、广州、南京、杭州、济南、昆明、深圳等各大城市,南京菲亚特“4S”店部分产品甚至出现断货现象。
但这一迟来的业绩却让南京菲亚特高兴不起来。由于最赚钱的菲亚特项目利润摊薄,整个南汽集团一季度的账面仍为亏损。更让人着急的是,南京菲亚特的产品平台仍是以178为主,即只有派力奥这一个产品线,MPV多宝市场前景又看不清,缺乏新产品已经是这家轿车厂的短板。在这种情况下,靠近上汽,近而接受通用似乎是必然出路。菲亚特商务部品牌经理陈思英也曾经透露:“与通用在产品上的合作已在考虑范围之内。”
通用势力在浸透
在上汽、南汽,以及南京菲亚特的“人来人往”、“分分合合”背后,外方的博弈与合作也同样左右着南汽的走向。
全球市场上,菲亚特亏损严重,产品平台的单薄和销售业绩的下滑,一步步地把菲亚特推向通用的怀抱。菲亚特一方面想保留最核心的品牌和利益,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与通用合作。中国市场的高成长性促使它希望能依靠自己在中国的获利,弥补全球亏损的影响。然而菲亚特在中国市场上的不利表现,又迫使它要接受南京菲亚特向通用伸出的橄榄枝的做法,以及南汽与上汽可能会走到一起的现实。
通用也并非一门心思的想把菲亚特拉进来,因为通用自己也在经受经营困难的考验,56亿美元养老金的到期,欧洲以SAAB为代表的并购项目的亏损,数万欧洲雇员的裁减都在影响它的胃口。以通用的精明,它不会简单痛快地接受菲亚特,在中国市场上与南汽合作对它的有利之处在于增加了产品线和商用车的市场份额,不利之处在于南汽和上汽的合作前景不明,未来风险过高。
在这场合资博弈中,南汽中方先是限制意方的权力,而后又被迫其向通用势力低头。这体现在从恰巴到叶良侠的人事变化上,外方权力由弱到强,这也是中方人事内耗不断造成的结果。
现在,中方领导机构由政府出面正逐步平稳,下一步就需要体制改造,上汽的分合博弈正在进行;而通用与菲亚特的关系暧昧,现阶段也要先理顺才行。理论上讲,南汽集团合资双方之间的进一步博弈也极有可能发生,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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