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成就孔雀镇美名 小镇老街旅游酝酿开屏

　　　　凭借顾长卫《孔雀》的主要外景地，河南安阳水冶镇赢得了“孔雀镇”的美名，也引来诸多关注，该镇的老街旅游酝酿“开屏”

　　　　“孔雀镇”是拆还是留，成为水冶镇的两难选择：一方面是无法预期的旅游开发前景，一方面是拆除老街的舆论压力

　　□经济视点报记者 王新磊

　　水冶镇位于河南省安阳市西部，紧临安阳至林州的公路。由于水冶镇整体发展向安阳至林州公路靠近，因此离安林公路较远的水冶镇的老城区得到了相对完整的保留。《孔雀》盛名之下的安阳水冶镇，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4月7日，有消息称，安阳水冶镇的明清一条街，已经着手拆除，在3～5年内，所有老街和那些20世纪70年代的建筑将不复存在。

　　消息一出，引起众多媒体关注。水冶镇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方面是无法预期的旅游开发前景，一方面是拆除老街的舆论压力。

　　“孔雀镇”是拆还是留，成为目前水冶镇的两难选择。

　　景观：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石头的地基，嵌入墙体、略有突出的方砖柱子，支撑起高大的门楼。推开纯木头铆合的大门，绕过二道门楼的侧门，就看到一座像佛堂一样的老房子：蓝色的砖，灰色的小瓦，雕花的门窗，突出的屋檐，以及支撑屋檐的黑漆柱子。

　　这样的老房子静静地伫立在水冶镇，并且为数不少。

　　记者穿过被废弃的房子间的胡同，走到一家砖瓦木头结构的两层楼前。房子的主人介绍说，这所房子原是一个大地主的当铺，房子顶上的木头还刻有“清朝宣统年”的字号。

　　这些位于三官巷的老房子，保存相对完整，且大都是官宦人家的旧居。

　　“我们称这条街为狐仙街。因为以前这条街住的都是非官即富的人家，他们家的姑娘都打扮得很漂亮，像狐仙一样。”一位老房子的主人介绍说。

　　但是，这些老房子在水冶人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更多的印象就是小瓦屋顶枯黄的野草，以及狭隘破落的房子。据传言，水冶镇原来有意对老城区进行改造，老街将被拆除。但由于多数居民东移至新城区，老城区得以保留。而记者看到，没有搬入新城区的居民，已着手对老城区的建筑进行改造或重建。

　　4月8日，记者联系到水冶镇的一位负责人，他否定了“孔雀镇将被拆迁”的消息。而对于记者要去采访，他劝阻说：“都是些破破烂烂的房子，实在没什么价值。”

　　但是，电影《孔雀》一下子使水冶镇名声大振。在水冶镇里“没什么价值”的老房子，却吸引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当地裁缝店老板郜芳如曾为《孔雀》剧组做过降落伞道具。她用难懂的方言表示这种意外：“在这里生活30多年了，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的。但在电影上还怪好看的。”郜芳如从未想过这里还能吸引外地人来旅游。

　　针对媒体“按图索骥”的行为，那位负责人的言语中也有些许不解。

　　对水冶镇旅游前景不看好的人，并不在少数。即使是连放4场《孔雀》电影之后，许多人对老街的感觉，也仅仅是“忽然感觉比以前漂亮了”。当问到老街能不能成为旅游景点时，许多人都摇头道：“说不清。”

　　开发旅游，水冶镇不是没有资源。位于水冶镇西北紧临老城的珍珠泉，原是安阳的八大景之首，早就被开辟为珍珠泉公园。

　　在珍珠泉公园里，泉水很多，有少白泉、马蹄泉等，而以珍珠泉最为著名，连国外游客都慕名来访。除了泉水外，公园里还供奉有北宋著名将领与宰相韩琦的殿堂，香港、泰国的韩氏后人还不时来朝拜。

　　尽管在东南亚都小有名气，但是珍珠泉公园并没有成为旅游的热点，仅仅是一个公园。连门票价格都低得可怜：1元钱。

　　安阳八景之首的珍珠泉遭受到的冷落，让水冶人对因《孔雀》而名声渐响的水冶镇老街提不起开发旅游的兴趣。

　　这种担忧并非多余。多年来，水冶镇便以生产钢铁和水泥闻名，在全国百强镇中排名第二。只是这些骄傲却是以当地被重度污染为代价换来的。

　　有网友发帖称：“水冶镇是全国最脏的地方，炼铁小高炉林立，晚上都看不见星星，马路上全是铁矿粉，每天鼻孔里都是黑糊糊的。”

　　虽然“全国最脏的地方”的说法未免有些夸张，但其他所言却也不虚。由此可以想像，一个如此高度污染、脏乱差的老城区，仅凭几条老街和一个珍珠泉，要搞旅游开发，其难度可想而知。

　　“以目前的情况搞旅游开发，水冶镇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安阳县旅游局副局长郭艺田担心，当《孔雀》的热度退尽，怎么办？

　　这种理想状态与现实的差距，让水冶镇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两种方案欲促古建筑保护

　　有人用三个想不到戏称水冶镇的这种机遇：其一，想不到会有导演到破破烂烂的老街拍电影；其二，想不到《孔雀》会获这么大一个奖；其三，想不到《孔雀》会带来这么好的机遇。

　　不过，郭艺田觉得这个机遇来得太早了：“借《孔雀》搞旅游是个机遇，但能否带动周边的旅游还处在两可之间。”

　　郭艺田以前从事文物研究工作，但他却从未关注过水冶镇的老街。

　　媒体最近对水冶镇的热情，已让当地政府感受到了各方的压力。

　　水冶镇党委书记张建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水冶镇发展规划将重新考虑，不能以牺牲文化为代价。水冶镇东大街西段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如果将这些建筑都拆掉了，就等于丢了水冶镇的文化之魂。”

　　但对于水冶镇的开发问题，目前安阳县旅游局还没有一个好的思路。

　　水冶镇似乎已有自己的打算。据张建国介绍，该镇目前已初步考虑了两个方案来保护水冶镇的古建筑和《孔雀》的拍摄外景地。下一步，他们准备请有关方面的专家到镇上进行调查论证，并最终形成规划和保护意见。

　　按初步构想，保留水冶镇明清一条街和《孔雀》拍摄景地的原貌，并在镇西营造大片生态林，配合镇里的珍珠泉发展旅游。

　　对于镇党委书记的高调，水冶人却觉得“热闹一阵子就过去了”。

　　在水冶镇周围，散布着水泥厂、钢铁厂、化肥厂、造纸厂。在《孔雀》拍摄之前，旅游一直都没有进入镇政府的发展视野里，而工业的发展则是水冶人引为自豪的事情。

　　在2004年安阳实行的“环保风暴”下，水冶镇关停了一些小矿厂，加大了植树造绿的力度。但是，要实现“车在林中，人在绿中，城在画中”，保守估计，仍需要三五年时间。

　　“水冶镇位于安阳西部的中心位置，目前运作好的话，可以带动周边的景点，实现景区互动。”水冶镇宣传科科长宋红刚说，关键要看安阳县旅游局如何协调了。

　　曾在电影《孔雀》中担任制片、负责外联的安阳大学教师张晏卿告诉记者，他当初受《孔雀》剧作者李樯委托，拿着数码相机在安阳城里四处寻找上世纪70年代的遗迹。最终，导演顾长卫选择了把安阳县水冶镇作为主拍摄基地。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一切都保存得很完整，从全国来说，像水冶镇这样完整的老城区已经不多了。

　　最近，又有消息称，《孔雀》续集《立春》的外景地拍摄，很有可能继续选在安阳，外景拍摄仍将以水冶镇为主。

　　水冶镇作为一个保存基本完整的老城区，保留很有必要。据《经济视点报》记者现场走访，《孔雀》中女主角张静初骑自行车带降落伞的那条街只是水冶镇老街中的一条。街上不仅有清朝的房子，还有民国及解放后的房子，而这些房子中，“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房子还带有强烈的时代印记。

　　“孔雀镇”旅游能否“开屏”

　　一提起水冶镇的老街，安阳市博时广告公司经理赵德育就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如果能整合水冶镇附近的资源，以水冶镇老街为热点带动周边的发展，这一带的旅游将会火起来。我们这里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个机遇。”

　　在安阳县的旅游交通图上，水冶镇周围正好处在各个旅游景点的中心地区。

　　水冶镇北边的马氏庄园，是清代两广巡抚马丕瑶老家的府第，建于清朝光绪年间，建筑面积近5000平方米，是河南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尽管马氏庄园在广东、广西、云南一带叫得非常响，文物保护也比较好，但却迟迟打不开旅游市场。

　　在水冶镇的西边，有清凉山唐代文化旅游区；在水冶镇的南边，有赵河生态旅游区、灵泉寺文化旅游区和小南海风景名胜区。

　　“现在环保力度这么大，如果旅游部门能把这些景点串起来，利用水冶镇老街的影响力，适时推出一些精品路线，《孔雀》的影响力会更大。”赵德育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从全国来看，一部《少林寺》电影，把少林寺推向了世界。每年，少林寺都吸引了大批国际游人。

　　而名扬中外的电影《芙蓉镇》的拍摄地，原名叫“王村”，是一座有土家族民族特色和两千多年历史文化的古镇，是猛洞河水道旅游的门户。随着《芙蓉镇》的扬名，这个古镇改名为芙蓉镇，成为旅游的热点。

　　而湖南的凤凰县，更是凭借了沈从文散文的描述，成为无数旅游爱好者神往的地方。

　　“我们应当看到，水冶镇与少林寺、芙蓉镇、凤凰县相比，很多地方还不具可比性。少林寺能火起来，不仅是少林寺丰厚的佛教文化，还在于少林功夫的巨大魅力。而芙蓉镇，有山有水，还有土家族文化的魅力。湖南凤凰古城，有山有水，自然景观丰富，再加上湘西的苗族文化，都互相有支撑。而水冶镇相对就很单薄，除了老街的房子之外，没有特别有吸引力的东西来支撑。”郭艺田显得很冷静。

　　目前，水冶镇和安阳市都在酝酿水冶镇的旅游规划，但水冶镇的上级安阳县还没有具体的思路。

　　评论链接：比知名度更重要的

　　□史 达

　　当少林寺依托《少林寺》电影而名扬中外，当古镇王村因《芙蓉镇》而扬名并易名“芙蓉镇”，当周村因《大染坊》而声名鹊起，当湘西凤凰古城更是凭借了沈从文散文的描述而成为无数旅游爱好者神往的地方时，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否认一部电影或一篇文章对一个地方迅速“走红”所起到的积极作用，更无法否认知名度给一个地方所带来的沧海桑田的巨变。也因此，当电影《孔雀》票房看涨，并斩获国际大奖时，其取景地河南安阳水冶镇不仅引而不发，而且还出现要拆除老房子的不谐之音，似乎让人为之心焦。(相关报道见本期第2版)

　　的确，知名度对于提升一个景点的品牌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须知，对一个潜在的景点来说，比知名度更重要的是其经济地理位置。譬如北极探险，无论多富魅力，游客也不可能克服交通和区位的限制慕名而去。经济地理位置包括景点区域的道路交通密度、周边地区的经济发达程度与当地的社会文化环境等，当然重要的一点还包括区位与景点特色的结合。居于安阳八景之首的珍珠泉，在其被开发成珍珠泉公园后，尽管在东南亚都小有名气，但却始终未迎来与其盛名相符的游客量。其遭受到的冷落，着实折射了水冶镇开发旅游的现实尴尬。

　　而且，比知名度和经济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是其独特的美誉度和影响力。

　　旅游业是以旅游资源为核心的产业，游客必须觉得旅游产品有吸引力才会去旅行游览。旅游资源的不可移动性和不可分割性，决定了旅游促销卖的是“项链”而不是“珍珠”，必须整体促销，打响品牌。因此，旅游就是知名度经济，旅游促销就是城市推销。但有知名度不一定有美誉度。只有具有良好的知名度、美誉度，让人充满美好想像的城市，才能增强城市在国内外的辐射力、影响力，吸引更多的海内外游客前来旅游。在高度污染的水冶镇，对究竟能否开发旅游，即便是当地人也似乎有点儿“说不清”。尽管环保措施可以跟进，力度可以加强，但一则离成效显现尚需时日，二则《孔雀》余热终有散尽之时，彼时再去打造美誉度和影响力，势必事倍功半。

　　倘若更进一步，还可以说，比美誉度和影响力更重要的，是景点乃至当地政府的理性。

　　只有理性，才能正确区分所谓的知名度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是外力赋予的抑或是自身厚积薄发形成的；只有理性，才能识别前方是机遇还是陷阱，是应该顺其自然让其水到渠成抑或是强势干预“润物细无声”。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说，水冶镇的引而不发，如果说是在审时度势，判断机遇，是基于“除了老街的房子之外，没有更丰富的东西来支撑”而作出的基本判断，是基于对老街现有知名度、经济地理位置、美誉度和影响力的综合权衡而对老街发展前景的理性前瞻，那么，这便是一种大智慧。否则，便是贻误良机，为害深远。

　　事实上，不只是在景点开发上，在其他项目的开发建设上，在致力于提升知名度和美誉度并进而转化为经济效益的举措上，都应进行理性思辨，“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小为有所大为”，避免拔苗助长而适得其反。这也许正是商丘市“书业航母”和通许县水晶矿泉城遭遇质疑的原因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