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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亏损额惊人、生产高度标准化民用产品的公司事关“国家安全”？在某些美国共和党大牌议员嘴里，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思路却是板上钉钉的逻辑。当地时间1月26日，美国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邓肯.亨特、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亨利.海德、小企业委员会主席唐.曼祖罗3位大牌共和党议员对联想收购IBM个人电脑业务交易提出质疑，要求外国投资委员会审查此项交易是否可能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潜在威胁。继中国航空技术进出口公司和香港和黄公司之后，中国知名企业的海外行动再次笼罩在《埃克森-佛罗里奥修正案》(Exon-Flo鄄ri
oAmendment)的阴影下，联想股价也因此出现波动。
中国企业已经掀起了“走出去”的高潮，并且得到了各级政府的明确支持；除了港澳之外，美国可能是最受中国企业青睐的海外投资东道国了。这既因为美国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单一国家市场和发达的技术、便利的基础设施，也因为美国不仅法制完备、社会稳定，而且就总体而言，美国联邦政府传统上对外国直接投资奉行近乎“中性”的政策，既不反对、歧视外国资本流入美国，也不以任何方式补贴外国资本，在此投资无需担心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常见的战争、国有化等政治风险。但所有这一切决不意味着外资在美国没有任何来自官方的政治性风险。无疑，质疑联想与IBM交易的3位美国议员都对中国有着深刻的偏见，以身兼众议院小企业委员会主席、美中议会交流委员会主席之职的伊利诺州资深众议员曼祖罗为例，在2003年以来的人民币汇率风云中，世人已经充分见识了他的表演；他们对联想-IBM交易的指责也不乏荒唐，因为IBM个人电脑中的所有零件早已在中国和其他地区大量生产，无需借助工业间谍手段窃取，正因为如此，美国信息技术协会总裁哈里斯.米勒才会对美国某些头面人物对这笔交易安全性的担心感到惊讶，但美国官方严厉审查外资并非少数孤立的个人行为，而是已经为此制定了相当系统全面的法规。
按美国官方解释，美国对外资的限制性措施可以划分为4类：完全出于国家安全考虑而明确禁止外资介入，主要是国内航空运输、核能生产和利用、国内水路运输(包括内河、内湖和近海运输)；严格限制外国直接投资介入，主要是电信、广播等部门；对外国投资实行对等原则，即对来自某国的外资的待遇与该国对美资待遇等同，主要是油气管道、铁路、矿产采掘等行业；另外，美国政府还对水力发电、某些地区的水产业和航运业实施特殊限制。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财政赤字和贸易逆差达到前所未有的规模且制造业国际竞争力显著衰退的背景下，外国对美直接投资大幅度增长，美国政府一方面对外资作出了“欢迎”的表示，一方面制定并大力落实《1988年综合贸易与竞争力法》(TheOmnibusTrade &CompetitivenessAct)第5021节(即《埃克森-佛罗里奥修正案》)，该法案授权商务部外国投资委员会禁止有损美国国家安全的外资对美国企业的并购，而且可以不经法院审判，成为悬在外国对美直接投资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联想与IBM交易之前，中国企业在美国的投资行动已经数次因为政治原因而受挫：1990年2月，美国商务部外国投资委员会援引《埃克森-佛罗里奥修正案》，勒令中国航空技术进出口公司限期退出收购美国MSM鄄CO航空公司；2003年，由于受到外国投资委员会调查，香港和黄集团撤回收购破产的美国环球电讯的申请，环球电讯最终落入新加坡科技电信媒体公司囊中；……
美国政客伸手之长，甚至对中国企业在别国的投资也要骚扰一番。前几年和黄公司取得巴拿马运河区两港口的经营权，就被一些美国议员说成中国军事卷入美国后院。
不仅社会制度和文化背景与美国差别甚远的中国，来自文化背景接近的西方国家的外资同样不能幸免，2000年德国电信购并美国声流(VoiceStream)无线公司的交易就曾经在大西洋两岸激起了巨大波澜。
置身于一个各地政府热衷于招商引资、外资享受着广泛“超国民待遇”的国家，我们可以质疑联想收购IBM的代价是否合算，也可以嘲笑亨特、海德和曼祖罗3位先生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但我们不能否认，根据国家安全标准严格审查跨境交易是一国政府的权力，更是对国家负责任的表现，我们不能将本国技术进步的希望过多地寄托在市场化的技术转让途径上。如果联想最终在这笔交易上受挫，也许更应该反省本公司忽视自主技术开发的“贸工技”路线是否需要改弦易辙。
□梅新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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