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竹卿

　　备受关注的白血病患儿小碧心于前日离世，这个不幸的消息激发其听闻者的伤感，同时，更激起对大病救治保障制度的全民声讨。面对遭遇毁灭性家庭医疗开支的那些人，不分成年与否，社会、大众与政府要采取什么立场才是合适的？这就是一个孩子病逝所引发的波澜。

　　舆论对濒临绝境的小碧心怀有挽救的信念，在掀动全城义剪募款时就已显现。如今，斯人已逝。这种信念扩散到单个病例背后的制度缺失上。这是一个相当沉重的问题。社会有心无力，个案挽救代替不了制度救赎；政府有力无心，需要凝聚相当大的行政善意。

　　小碧心从一个悲惨病例发展成一种必须被检讨的社会现象，不仅因为有大众悲悯情在支撑，更因为行政的实情令其凸显。就在小碧心逝世前后，广州市人大常委会传出的一条消息被疯转：总额1亿元的重病救治转移支付项目闲置。离世的生命与闲置的资金对比强烈。

　　许多大病是因贫穷耽搁所致，即使像白血病这样的严重病况，只要救治及时，也有很大的成功概率。可是，最需要医疗费的人往往得不到资金，因病致贫恶性循环。既然需求如此迫切，大量专项资金为何沉淀？在检讨制度弊端之前，需要解构此间的诡异。

　　重症病人的转移支付项目，其本意是实现特定的医疗资源供给，以平衡各区医疗救助资源的不平衡。专项转移支付被孤悬，表面原因是需要区级政府配套三成资金，根本原因是上下级政府动力不足，导致此类财政的民生立场惨遭取消，决策者听不到病患呼号。

　　这一懒政现象，体现了财政转移支付在运行中积累的缺陷，因为它的配套落实对行政自觉有着很高要求。换言之，是不是真正执政为民，决定了转移支付的成败。这种让人痛心疾首的行政惯性，又直接根植于财权与事权的不对称，财政在面对人民苦痛时很纠结。

　　不惮投以最大的善意，区级政府之所以畏难，也许并非拿不出配套资金，而是怕麻烦。一旦申请重病救治转移支付，财权是有了，可资金的分配、管理及监督等随之而起，事权因为项目而骤增。不仅要求政府对弱势人群有善政，还要求它们有效率，太难了。

　　当重症病患遇上政府施政的隐秘沉疴，结果可想而知。财政为民的立场一旦习惯性错乱，纠结难消，只怕有积极的外力也难根治。国家已经出台了大病医保的政策，试图用商业手段来解围。这种思路对病患是利好，但是良策需要一个为民与高效的政府才行。

　　大病保险的优势明显，即用市场手段解决普通家庭的筹资难题，是个不错的方向。可挑战在于，它在政府与财政之外增加了新的变量。政府在没有正确解决财政的正当性之前，因为有了大病医保，会不会顺势卸下责任？市场化手段会不会将懒政合理化？

　　概言之，小碧心被社会温情所笼罩，更多的病患期待制度担当。无论是受关照的前者，抑或受漠视的后一类群体，都与政府能不能持守财政民享的立场有关。这个立场在市-区级政府模式下未得到真正尊重，在增加了中央政府这一层级后，就能一洗行政沉疴？权且存疑。

　　(作者系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