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储量巨大但出口受限，成为土库曼斯坦的一大心病。在北向和东向出口难以短期提升的背景下，土国将未来的希望指向了南亚地区。

　　文 | 刘乾

　　6月初，中国以东道国的身份在北京召开了上合组织峰会。土库曼斯坦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以东道主特邀嘉宾的身份参加了这次峰会，并同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举行了会谈。

　　两国领导人着重谈到了天然气合作——目前中国已经是土库曼斯坦天然气的最大出口市场，未来其出口量有望达到每年600亿立方米。

　　事实上，在此前两周，这个以神秘和封闭著称的“中立国”，同样积极地活跃在国际舞台上。

　　5月23日，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签署了跨阿富汗天然气管道(TAPI)的建设协议。

　　5月31日，独联体国家政府首脑会议在土库曼斯坦举行。而此前20年，土从未以东道主身份召开过独联体元首峰会和政府首脑会议，会议的议题也直指天然气出口问题。

　　获得新的销售市场、保障出口通道的安全成为土库曼斯坦在国际舞台上突然发力的根本原因。

　　土库曼斯坦的“心病”

　　按照英国石油公司发布的2012年能源统计年鉴，拥有全球11.7%天然气储量的土库曼斯坦，在世界天然气出口总量中的比例仅有2%。

　　出口通道成为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出口的最大瓶颈——土库曼斯坦目前仅能向俄罗斯、中国和伊朗出口，数量和价格也相当有限。

　　在5月31日举行的独联体峰会上，土库曼斯坦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指出：“我们建议开始就能源运输问题、保障能源安全和可靠供应、为国际能源市场制定清晰和明确的国家行为原则等进行对话。”

　　他还提议将能源运输安全问题提交给下一届联合国(微博)大会进行讨论。

　　尽管他的提议得到了独联体内部乌克兰的支持，并没有获得俄罗斯的响应，刚刚组建完新政府的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对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的提议未置可否。

　　对于俄罗斯而言，保持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出口的单一性至关重要。在2009年底土库曼斯坦-中国天然气管道建成之前，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只有向北通往俄罗斯的一个出口，即中亚-中央天然气管道。

　　拥有垄断地位的俄罗斯一方面压低土库曼斯坦天然气的采购价格，另一方面按照欧洲价格转口出售赚取丰厚利润，土库曼斯坦对此怨声载道。而俄罗斯对任何可能破坏其垄断优势的行动都虎视眈眈。

　　2009年4月，中亚-中央天然气管道发生爆炸——土方称这是由于俄方违反操作规定所致。随后，俄罗斯大幅减少了对土库曼斯坦天然气的采购，俄土两国关系趋冷。

　　尽管2010年初恢复供气，但供应量降低了四分之三(2008年为428亿立方米，2010年为105亿立方米)。有专家估计，这导致土库曼斯坦的国内生产总值减少四分之一。这迫使土库曼斯坦加快了寻找新天然气市场的脚步。

　　对于乌克兰而言，在努力同俄罗斯谈判取消前总理季莫申科签署的俄乌天然气合同，以降低对乌天然气价格，同时获得俄罗斯天然气的替代品，比如中亚天然气。所以，两国商定，共同游说建设绕过俄罗斯的管道并制定天然气运输规则。

　　事实上，绕开俄罗斯一直是土库曼斯坦努力的方向。

　　来自南亚的希望

　　在土俄关系遇冷后，土库曼斯坦一方面努力降低本国预算对天然气出口的极度依赖，另一方面，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国际天然气市场上，尽快行动以将资源潜力变现。

　　2009年12月，中国-中亚管道建成通气。2010年1月，通往伊朗的新管道竣工。但是，无论在价格还是采购量方面，中国和伊朗都无法完全弥补俄罗斯导致的损失。2011年，土库曼斯坦分别向俄罗斯和伊朗出口了100亿立方米天然气，向中国出口了150亿立方米。

　　作为全球第四大天然气储量国，土库曼斯坦计划在2030年将出口量提高到1800亿立方米。除了北部(俄罗斯)、东部(中国)和南部(伊朗)，土库曼斯坦还计划向东南部(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和西部(欧洲)出口天然气。

　　欧洲市场是土库曼斯坦梦寐以求的：这里不仅容量巨大，还拥有极强的支付能力。但是，无论是计划多年的“纳布科”项目，还是近期被经常提及的“南部通道”计划，都需要建设跨越里海、连接土库曼斯坦和阿塞拜疆的水下管道。

　　但是，这遭到了俄罗斯反对。俄方表示，里海问题必须由里海沿岸国家集体协商解决，反对单方面行动，并表示不惜动用武力。俄罗斯外交部警告称：“围绕跨里海管道的冲突可能演变成格鲁吉亚那样的局势。”

　　对于俄罗斯来说，里海管道的问题不仅涉及经济利益，更重要的是地缘政治利益——最大的危险是损害里海的法律地位，使俄罗斯失去通往伊朗的专属水路，或者让其他国家获得里海沿岸的军事基地。

　　在欧元区债务问题焦头烂额，以及俄罗斯强力抵制之下，欧洲方向的管道暂时难以开工。不久前，纳布科项目的参与者匈牙利MOL和德国RWE公司宣布退出。在这种情况下，土库曼斯坦将重点放到了南方——印度和巴基斯坦。

　　印度和巴基斯坦是能源消费大国，但在美国的干预下，这两国无法从近邻伊朗那里获得天然气。在美国的支持下，土库曼斯坦方案获得了新生。2010年9月，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的能源部长签署了建设跨阿富汗管道的框架协议。到去年年底，TAPI管道建设基本获得了各方的一致意见。

　　根据计划，将于2018年建成的该管道总长约1700公里，输气能力为每年330亿立方米。主要市场为巴基斯坦和印度(各获得约140亿立方米)，阿富汗每年获得约50亿立方米。管道经过阿富汗城市赫拉特和坎大哈、巴基斯坦城市奎达、木尔坦至印度边界。印度GAIL天然气公司称，管道造价约120亿美元。气源主是土库曼斯坦的卡尔克内什气田(原南约洛坦气田)。

　　不过，无论是90年代还是现在，该管道都面临安全问题。由于大部分管道经过恐怖分子活动猖獗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天然气供应难以保证。特别是在阿富汗，随着美国和北约军队2014年的撤出，阿富汗局势可能更加复杂。有专家建议，通过向管道途径的当地部落给予一定形式的补贴，使其能够保证管道的安全。

　　早在苏联时期，曾讨论过建设从里海沿岸至阿富汗的天然气管道。苏联解体后，美国开始积极参与游说建设该项目，以使中亚和高加索地区脱离俄罗斯的影响。90年代，美国、阿富汗和土库曼斯坦曾经达成过有关协议，但阿富汗战争让这个项目基本被遗忘。

　　虽然土库曼斯坦追求能源出口多元化的步伐正迈得越来越急，但另一方面，中、美、俄、欧在土库曼斯坦天然气方面的博弈是更具决定性的因素。

　　恐怕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夹缝中的土库曼斯坦才有意在联合国的层面上解决天然气出口问题。

　　(作者为北京交通大学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