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懋：茶叶标准低于欧盟并不代表落后
刘腾
茶叶标准低于欧盟并不代表落后
近日，绿色和平组织出具的调查报告称，包括著名品牌“立顿”的拥有者联合利华在内，国内9家茶企被检测出产品有农药残留。
绿色和平组织此次发现的农药残留有29种之多。虽然用中国的标准来衡量，这29种农药残留并不超标，但是对其中9种，中国的标准要远远低于欧盟，而剩余的农药中，有18种中国甚至还没有制订标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管理有漏洞？这些标准是否能很快补上？消费者喝茶还安全吗？为此，《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了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原所长、我国茶叶农药残留研究的创始人陈宗懋院士。
生产国和消费国的博弈
《中国经营报》：绿色和平组织日前公布的29种农药残留中，有9种中国的标准都远远低于欧盟标准，甚至有的低于欧盟标准20倍，而有18种标准甚至“缺失”，这是否说明我们在制定茶叶标准上存在着漏洞？
陈宗懋：不能这么说。实际上，世界上制订农产品农药残留标准的国家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农产品出口国，一类是农产品进口国，而两类国家在制订农产品农药残留上存在着很大差别。对于进口国来说，为了挑选更好的产品，往往把标准订得严格，这样贸易上选择的余地更大；而对于出口国来说，为了更方便自己产品出口，在国际通行标准许可的范围内，农药残留的标准往往订得更宽松。
我国是茶叶出口的大国，因此我们的茶叶相关标准就订得宽松。联合国(微博)在农产品农药残留方面有委员会，我们的标准和它的标准基本一致。美国也是茶叶出口国，它们对农药残留的标准也像我们一样，比较宽松。而欧盟是茶叶的进口国，它的标准就很严格。
我们还可以考察一下日本在茶叶农药残留方面的标准，它对有的农药订得很严，对有的却订得比我们还松几十倍，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日本既是茶叶进口国也是出口国，有些茶叶需要大量进口，而有些则需要大量出口。在需要出口的茶叶上，日本农残标准就订得宽，而在需要进口的茶叶上，农残标准就订得严。
为了方便经济和贸易，在合理的范围内，制订什么样的标准是自己的权利，我们有权使用自己的标准，为什么非要去遵守其他国家的标准？
《中国经营报》：虽然代表着贸易的需求，但是相比我们较宽松的标准，欧盟较严格的标准会不会更科学一些？
陈宗懋：和一些茶叶出口国相比，比如相对于印度、巴基斯坦，我们的生产标准应该是严格得多。我国是世界主要茶叶出口国中农残标准较多的国家之一，如国际食品法典标准中涉及茶叶农药残留标准有15项，我国已制定27项，而印度只有5项。
对于过于严格的农残标准，我认为也是不科学的。比如对茶叶的农药残留，欧盟有1135个标准，这些标准主要分成两类。一类是它允许施用在茶叶上的农药，关于这类农药有438个标准，另一类是它未授权施用在茶叶上的农药，这方面大概有六七百个。对于后者，欧盟对其残留标准极为严格，往往是根据检测仪器所能检测的极限来决定。
对于未授权的农药按照仪器检测极限来制订标准或许还情有可原，对于允许使用的农药也这样就不科学了。在前面一类438种农药中，欧盟对其中大约90%也按照仪器检测极限制订标准，而实际上，这些农药的残留标准应该经过科学的风险评估程序确定。
其实，世界卫生组织(WTO)对于人所能摄入的很多化合物的最大量都有规定，经过统计和计算，我们可以推算出农产品中农药残留所能允许的最大值。
“喝茶在安全上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中国经营报》：既然欧盟、日本对茶叶中农药残留制订的标准比我国多，我国是不是也应该加紧标准的制订？
陈宗懋：我们一直在呼吁有关部门更多地制定标准，让那些还没有具体标准的农药也有清晰的残留标准。但是，制订标准、对农药进行科学的风险评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拿茶叶来说，南方、北方温度差异大，雨水情况不一样，农药残留情况也不一样。还要弄清喷洒农药后，经过多少天才可以采摘，这在专业上叫“安全间隙”。取得一个统计数据，还需要很多次重复试验，不经过两年，你得不出一个经过科学风险评估的标准。而且，农产品的种类太多了，水果、蔬菜等等分成很多类，而每一类还要往下分的很细，每一类农产品都需要做实验。因此，补充农药残留的标准，需要大量的工作，我们刚刚赶赴北京，就是讨论这方面的事。
《中国经营报》：总体来说，你认为我们日常喝茶安全吗？
陈宗懋：全世界任何国家，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农产品绝大部分都需要喷洒农药。一直炒得很热的“绿色食品”，其实只占食用农产品中的极少份额。即便是美国、日本，不用农药的“绿色食品”也只能占所有农产品的3%左右，因此，绝大多数农产品都存在农药污染问题。
从这点来说，在农产品食品安全上无“零”标准，也就是不可能制订出100%不含农药成分的标准。事情都不可以绝对化，白糖可以吃，但你一下吃一斤立刻会出问题，盐吃得过多也会死亡。
绿色和平组织提出茶叶存在农药残留现象，对制定标准的政府机构有推动的积极作用，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它没有把标准说清楚，农药有残留并不等于超标，你不说却可能会造成误导。这就像说一个人有血压，那不是有毛病，血压过高，出现高血压，才是真正有病。
国内品牌茶叶企业是不是存在农药超标的现象，我没有仔细调查，不敢说没有。但是，我认为，一般来说，喝茶在安全上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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