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部副部长“社保基金不入市”谈话有重大疏漏
■董少鹏
4月1日，李克强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从四个方面适当扩大全国社保基金投资范围。4月3日，在被问及新近扩大社保基金的投资范围为何不包括股票时，财政部副部长王保安表示，“为什么不直接进入股市呢？股市大家都知道，这是高风险、高收益特征非常明显的投资行为。社保基金作为国家的战略储备，我们俗话讲是老百姓的“养命钱”，是全民的财富，不能去冒这个风险，所以从安全第一、审慎原则考量，没有直接进入股市。至于说投资的企业上市，那是另外一套风控体系和评价标准。”
笔者认为，王保安的这一回答存在重大疏漏和偏差，容易引起公众误读；既不利于社保基金的管理，也不利于股市的健康发展。
第一，他只说社保基金不直接进入股市的部分，却不讲社保基金已经以委托方式投资股市的部分，也不讲社保基金转持上市公司国有股权的部分，这样的政策表述是不完整的。
第二，他过于笼统地讲股市的高风险、高收益这个一般性特征，却回避了股市对资产的保值增值功能，回避了蓝筹股、优先股对长期投资者的支持功能，这样的认识是很片面的。
第三，他把社保基金作为“养命钱”的一面与股市有风险的一面截然对立起来，把社保基金与股市的关系夸大为“水火不相容”，是不严谨、不科学的。这是因为：1.股权分置改革之后，所有上市公司的国有股的一部分都要划转给全国社保基金，而全国社保基金在禁售期满后可以通过二级市场变现；2.此次扩大全国社保基金直接股权投资范围，“从中央管理企业的改制或改革试点项目，扩大到中央企业及其子公司，以及地方具有核心竞争力的行业龙头企业包括优质民营企业”，这些企业上市后的股权也面临变现问题。“养命钱”的统筹汇集、保值增值、科学运用，是一个系统工程，不可能脱离股市。
第四，他对社保基金直投股权的上市前景，以“今后要不要上市，那是另外一套体系和评价标准”来表述，完全不能答疑释惑，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全国社保基金作为用于社会保障的战略储备资金，需要保值增值，也应当通过适当的方式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同时，全国社保基金按规定比例投资于有固定收益的各类债券和存款、股票、实业等，已经形成了价值投资、长期投资、责任投资的先进理念。社保基金投资股市，着眼于分享国民经济增长的长期收益，着眼于分享股票市场健康发展的成果。社保基金不会采取短期投资行为，不会依靠股市的大起大落炒作盈利；相反，它是股市中的一支稳定力量。
2001年12月份，经国务院批准，由财政部和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颁布的《全国社会保障基金投资管理暂行办法》第二十五条明确规定，“社保基金投资的范围限于银行存款、买卖国债和其他具有良好流动性的金融工具，包括上市流通的证券投资基金、股票、信用等级在投资级以上的企业债、金融债等有价证券”。《办法》同时规定，“理事会直接运作的社保基金的投资范围限于银行存款、在一级市场购买国债，其他投资需委托社保基金投资管理人管理和运作并委托社保基金托管人托管”。《办法》第二十八条规定，划入社保基金的货币资产的投资，按成本计算，银行存款和国债投资的比例不得低于50%，其中银行存款的比例不得低于10%，企业债、金融债投资的比例不得高于10%，证券投资基金、股票投资的比例不得高于40%。从2003年6月起，全国社保基金就开始拿出一定比例的资金，以委托投资的方式进入股市。这就确立了全国社保基金通过委托方式投资股市的模式，并且这一模式已持续至今。
实践证明，这一委托投资方式是可行的，也是有效的。社保基金是“养命钱”不假，但股市并不等于“害命市”；“养命钱”与风险控制可以统一起来，统一的契合点就是比例控制和风险管理。据今年3月中旬WIND资讯数据，2014年社保基金出现在约169家上市公司的前十大流通股股东名单里，并新进持有62只沪深股市个股；在169只重仓股里，逾九成股票今年以来持续上涨，62只新进股票也仅有个别处于下跌通道。
我们知道，与王保安持有类似观点的人并非一个两个，也并非今日才有。早在2001年全国社保基金筹划投资股市时，吴敬琏就指责中国股市是赌场、连赌场都不如。此次针对社保基金进入股市，也有人说，“中国A股是一个风险巨大的市场，这种风险难以预期，不可琢磨。社保基金进入这样的股市，将成为圈钱者的美食，操控股价者的猎物。”笔者认为，这种过分夸大中国股市风险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1.任何股市都有风险，但风险是需要细分的，蓝筹股板块风险较小是全球投资者的共识。2. 中国股市作为经济数据和改革进程的晴雨表，并非完全不可预期，此次“改革牛”行情的出现就是对全面深化改革的反映。3. 任何投资者都应当防范风险，而不存在一部分投资者要防范风险、另一部分投资者可以放任风险的逻辑。中国股市并不鼓励赌徒。社保基金等长线投资机构的投资风格有助于引导市场稳健运行。4.一些人因为不了解股市，就把股市妖魔化，不仅伤害股市，也伤害中国经济发展和整体改革，应当进行“救治”。全国上下都要积极倡导理性科学的股市观。
王保安作为财政部的副部长，在十分严肃的场合如此谈论社保基金与股市的关系，给人以社保基金与股市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的错觉，让我们深感意外。我们希望，如果回答的时间再充裕一些，或许他能够给出更加完整和专业的回答。当前，中国股市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其长期投资价值已经呈现出来；社保基金投资股市并非“大冒险”，而是有各种规避风险、控制风险的手段。
笔者还要说明的是，无论我国的社保基金，还是我国的股市，在制度建设上都要坚持实事求是，同时坚持制度创新和制度优化。不能搞“我爱美国一草一木”、“我要复制美国一草一木”那一套。并非美国没有的制度，我们就不能有；也不是美国有的制度，我们就必须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