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研究所副所长李雪松做客新浪财经《改革问道》

　　新浪财经讯 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研究所副所长李雪松[微博]做客新浪财经《改革问道》时指出，2015年的政策还是托底的，这个稳增长不是大规模刺激，我们现在没有条件再搞大规模刺激，因为现在地方政府杠杆率已经远远高于2008、2009年的水平。

　　李雪松还指出，2015年是全面深化改革非常关键的一年，财税体制、金融体制、垄断行业、价格体制、行政审批、投融资体制、民间银行准入、资本市场注册制，在2015年都会有比较大的动作。

　　供给因素是经济增速下降的主要原因

　　新浪财经：第一个问题，刚才发这个经济预测的报告，我没看到数据，大概是七点几或者多少，但是外界的统一看法，中国经济的增速开始下降，您觉得这个因素是内部的更多还是外部的更多？

　　李雪松：中国经济增速的下降主要是一个结构性的减速，有外部国际经济的影响，这些年金融危机之后增速下调，所以，中国进出口是增速下降的因素。但是国内经济结构进入这个阶段，主要来自供给面的因素。

　　一个是人口老龄化，劳动年龄人口下降，使得要素开始增长减慢。另外一点，产业结构的调整，使得第三产业占比现在超过了第二产业，而第三产业在中国劳动生产率的增长低于第二产业。所以，第三产业占比提高以后，整个GDP增长必然有所降低，这是一个规律。

　　教育医疗等垄断行业价格应进一步降低

　　新浪财经：现在我们第三产业增速的问题，政府也在说拉动内需，关键是我们怎么去拉动内需？很多方面可能现在投资也开始下降了，怎么平衡这三驾马车的关系呢？

　　李雪松：平衡这三驾马车涉及到稳增长的一些对策，在2015年中央提出稳中求进的总基调上，稳就是为经济托底，为了保就业。而这个稳增长主要是两个对策，第一个对策就是我们要增加基础设施投资，因为中国这几年沿海地区高速公路，高铁上了不少，但是很多城市管网很欠缺。

　　另外一点，中西部有很多著名旅游景点连高速公路都没有。所以，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跟我们的需求相比是远远不足的。所以，需要我们进行投融资体制的改革，来加速基础设施的建设，这是稳增长的第一个对策。

　　第二个对策就是发展第三产业、现代服务业和高端的制造业。现代制造业和高端服务业是有需求的，比如高端的医疗，高端的教育，电信，中国电信[微博]的价格很高，这些价格高可以进一步降低，为什么没有降低？老百姓有需求，对教育、医疗、养老一些高端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为什么得不到满足？主要原因不是没有需求，而是因为供给方处于垄断地位。

　　所以，要进一步对垄断行业进行改革，包括前一阵媒体上炒的比较多的出租车行业，也是一个垄断性行业，对这些行业要进行改革，对垄断行业进行改革也涉及到行政审批制度的改革。2014年，中国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有很大的推进。

　　2015年对行政审批，对垄断行业，是改革的关键一年。全面深化改革，这方面有推进的话，我们就能实现稳增长，增加有需求潜力的行业的供给，把潜力发挥出来。稳增长要从这两个方面，一个是基础设施建设，第二个就是通过垄断行业和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使现代服务业和高端制造业的潜力释放出来。

　　政府现在没有条件实施大规模刺激

　　新浪财经：提到基础设施投资，之前2008年我们有过四万亿计划，现在再来一个刺激政策怎么样？

　　李雪松：2014年对于基础设施主要是一个托底的政策，我觉得2015年还是一个托底的，这个稳增长不是一个大规模刺激，我们现在没有条件再搞大规模刺激，因为我们现在地方政府杠杆率已经远远高于2008、2009年的水平。

　　所以，经过上一轮大规模四万亿的刺激，现在不具备这种大规模刺激，对于我们风险会提升。所以，为了控制好风险，只要能稳住就业，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可以拉动一些产能过剩的行业，对于其他行业的就业都是有好处的，不光是基础设施建设本身的就业。所以，这种大规模刺激是没有必要的，只是为了稳定性增长。

　　新浪财经：中国的地方债务风险很大，随时有可能会破灭，未来地方债的危机是否还会持续存在，有没有所谓泡沫一说？

　　李雪松：是这样，财政部2014年出了一个国务院出的43号文，财政部又搞了一些配套的措施，这个措施对于我们控制地方债，对于地方政府去杠杆，规范地方债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所以，中央政府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也要对基础设施投资的资金来源进行重新的投融资体制改革。

　　我相信经过重新的谋划，我们的基础设施，包括PPP，供政府国家和社会资本融合的这样一种体制，通过价格体制的配套改革，通过特许经营管理的一些改革，调动民间资本，因为民间资本在中国整体杠杆率不高，它可以加杠杆。

　　所以，通过PPP改革，把可以加杠杆的民间资本加杠杆，而地方政府杠杆率已经很高了，它要去杠杆，要对它进行收紧。所以，新一轮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要以不能过多增加地方政府的杠杆率为前提。

　　民间资本进入PPP模式还有法律风险

　　新浪财经：如果地方政府不去增加杠杆，考虑到更多的债务风险因素，除了这种社会资本，我觉得PPP在中国目前做得还不太好，只是政府有命令，社会资本真正要进入这一行业太困难了，您认为目前这一状况下是不是潜在的因素还存在？

　　李雪松：这就涉及到PPP的一些我们的法制环境，我们过去的思维习惯还不太适应，同时民间资本进入PPP这种模式还有一些法律风险，还有一些不规范的地方。这个需要特许经营、价格改革、政府的一些法律条文事先的约束。

　　在PPP模式中，政府和民间这种事先的约束，一个要强化，第二它的法律效力要有保障，还有其他配套的方面改革要完善。所以，它的潜力还很大，但是2015年因为刚起步，所以，在实践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在实践中要进一步完善。

　　新浪财经：前面提到垄断的问题，现在提到一个新的词叫混合所有制改革，也涉及到国企改革和垄断这方面的因素，比如前面移动提价之后现在出租车又开始全国各地闹事，这种所谓的公益型的，政府的服务型的大的垄断，比如国企，它应该向市场放开吗？

　　李雪松：是这样，垄断性的行业它其中有一部分也是竞争性业务，竞争性业务应该向市场放开。

　　新浪财经：城市公共交通运输应该属于公益型的。

　　李雪松：公益型的事业也可以引进民间的力量，公益型的如果它有现金流，有回报可以进行市场化运作没有问题，只有没有收益或者收益不能覆盖成本的，这个时候可以通过特许经营，通过PPP模式，如果纯无收益可以政府来运作。

　　自贸区没有政策洼地主要搞改革

　　新浪财经：竞争性的比如银行、电信市场或者其他一些有竞争性的行业，现在放开，比如试点民间银行或者民间电信市场，出现瓜分虚拟号段，其实并没有真正改变什么。

　　李雪松：这有一个过程。同时，我们行政审批放开以后要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因为我们过去不太习惯于事中、事后监管，整个管理体制和人的思维习惯还没完全适应。为什么要搞上海自贸区？今年把它的负面清单又要到另外几个自贸区来实施，这就要改变我们的一些行为习惯和管理方式。

　　新浪财经：现在有很的地方都开始申报自贸区，按照这种思路是正确的吗？会不会又像之前很多地方开始报高新区之类的？

　　李雪松：应该不一样，因为这次自贸区没有政策洼地，主要是要做改革，银行负面清单的改革，负面清单这方面的改革主要是投资和审批制度，这个改革基本上一样的，而这个改革是要倒逼政府管理体制和其他很多行规的调整。

　　新浪财经：会不会最后导致很多企业都跑到自贸区了，对其他市场板块有一些冲击？

　　李雪松：如果存在这个情况，实际上就是一个改革的红利，它并不是靠政策，而是靠改革。

　　2015年财税、金融体制、垄断行业都会有较大动作

　　新浪财经：目前新的阶段，已经进行了这么长时间改革，您觉得在这种所谓的深化改革阶段有什么路径可以推荐一下吗？比如现在进行的改革？

　　李雪松：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15年九大关键领域改革，这九大关键领域改革特别契合当前迫切需要的一些内容。我们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通过这个决定，为2014年做了很多准备和铺垫，也通过了很多方案。

　　2015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全面深化改革，我们已经看到财税体制、金融体制、垄断行业、价格体制、行政审批、投融资体制、民间银行准入、资本市场注册制，在2015年都会有比较大的动作。

　　所以，2015年改革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稳中求进，稳包括刚才讲的两条稳增长的措施，是托底经济的，并不是要大的刺激，而主要的精力2015年还是要在全面深化改革，推动结构性改革，因为这些结构性改革可以释放长期红利，同时使我们经济更加可持续，以后保持“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更长时期的一个更加可持续的中高速增长。如果我们现在就立足于2015年，通过大规模刺激来提高增长速度这是可以实现的，但就牺牲掉未来更长时期的经济增长。

　　行政审批和垄断行业改革有利于经济稳增长

　　新浪财经：这么多所谓的深化改革的措施或者政策即将要实施也好，您觉得当务之急我们可以从哪些方面考虑入手呢？

　　李雪松：因为2014年已经推出财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2015年要全面落实它，全面落实贯彻深化财税体制改革方案。另外，金融和资本市场的改革，推动它为了使我们增加直接融资，使得我们中小企业融资的困难能够得到一部分缓解。同时，实施积极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也是为了托底经济，使经济保持在一定的增速上。

　　但是这些政策替代不了改革，这些关键领域的改革，财税、金融、资本市场、民间银行、垄断行业、行政审批、价格体制，是一个大的联动，同时又是非常关键的，这些领域在2015年要全面推进。

　　新浪财经：刚才你又提到关于稳增长扩展到托底的一个政策，这个手段，但是另一方面我们现在在调结构，也在转型，转型难免会有阵痛期，如何避免这种阵痛期带来的麻烦？另外一个方面，我们知道调结构的时候必须牺牲，GDP增速要下降，同时要稳增长。调结构和稳增长怎么能够协调好？

　　李雪松：这个我们有能力把它协调好，主要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推动的改革有一部分是有利于稳增长的，比如行政审批，垄断行业的改革，有利于释放经济增长潜力，它有利于稳增长。同时财政货币政策，包括一些基础设施投资的政策也是为了稳增长，同时这个稳增长和改革已经融到一起了。

　　新浪财经：比如说我们现在要稳增长，但是我们另外一方面在调结构，政府到底要保增长还是要调结构？

　　李雪松：调结构，因为这很大一部分也是市场自发力量变化的结果。比如我们现在产业结构的调整，投资消费比的变化，这些结构的变化很大程度上是劳动年龄人口下降引发的，因为劳动年龄人口的下降会使劳动工资上涨，劳动工资上涨以后，人们会更多地消费，所以，消费的比重会上升。

　　另外一点，因为人们收入上涨，要消费更多第三产业的产品。所以服务业占比会上升。所以，投资消费比例关系的变化和产业结构的变化，整个刘易斯转折点是相关的，并不完全是政策作用的效果。

　　但是政策的目标是深化改革，深化改革的目的是为了长期稳定增长，不完全是针对调结构，它也促使了长期可持续的稳定增长，使杠杆率保持在一个可持续的水平。同时，结构上也是深化改革之后的自然结果。

　　保证就业前提下经济增速可以下降到7%以下

　　新浪财经：我之前听到有学者谈过2013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当时政府有关部门在做中南海里0.1和0.2的差距的时候，高层是非常担忧0.1，但是在学界看来，0.1、0.2问题都不大，这两者的心态是一个什么样的变化？

　　李雪松：这是因为我们过去三十年高增长，很长一段时间是保8，因为担心就业问题，所以，有个思维定势，要适应新常态需要过程，而现在实际上经济增长7%，甚至比7%略低一点也没有问题。在目前的总量下实现7%也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

　　新浪财经：保住这种增长的话必须牺牲一些不必要的政策，你觉得有必要保住这种增长吗？

　　李雪松：要保证7%左右也是经过我们这几年的磨合，感觉7%左右的增长应该可以保住就业，保住社会稳定。所以，保持7%左右的增长，哪怕比7%略低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就业没有问题是可以接受的。

　　新浪财经：现在人在说人口红利结束，包括劳动力开始减退，同时我们实体经济也不太好，的确就业问题也来了，您觉得如何解决未来就业，包括城镇化劳动力转移这种就业的问题？

　　李雪松：现在中央政府力推发展第三产业，李克强总理也多次讲万众创业，这样使我们进行了工商登记制度的改革。所以，工商企业注册超过50%以上的增长，这样有利于促进就业。另外一点，刚刚讲到的第三产业，垄断行业改革要突破，这样可以使民间资本更多进入第三产业来拉动就业。

　　此外，我们对于产能过剩的行业，包括房地产市场，调整建筑、房地产业和产能过剩行业可能会对整个就业产生一定影响。对于这一部分需要再就业的人群要加强对他们的培训和转岗，要加强他们的保障。

　　2015年房地产投资增速可能保持在个位

　　新浪财经：为什么会在房地产这个行业比较明显？

　　李雪松：因为中国现在处于一个房地产供应总体偏松，而相当一部分城市已经供大于求的过剩状态。房地产投资在2014年已经有明显的增速下降，所以，2015年预计房地产投资增速可能还只能维持一个个位数，这种情况下，未来对建筑房地产业的就业和增长不会像过去那么快。

　　对于产能过剩行业，因为我们已经持续了，2012年，2013年，2014年中国的产能过剩持续时间都比较长，预计2015年还会持续下来。现在产能过剩的持续使很多僵尸企业存在，它的实际就业质量不高，如果一旦需要关闭一些企业，会产生再就业的压力。

　　新浪财经：房地产你刚才说的大部分城市供大于求，您觉得还会不会有一定的刚需？

　　李雪松：刚需在一线城市，它吸引常住人口比较快的地方是有刚需的，而对于很多三四线城市，人口流入比较少。所以，它的房地产过剩的量比较大，它库存量比较大，虽然也有刚需，但总体还是供应过剩。

　　新浪财经：您认为未来房价会不会一定程度上，比如一线城市，北上广不管，可能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会略微的下降？

　　李雪松：930实施这个货币政策，对房贷进行调整以后，成交量有所上升，一线城市环比价格降幅有所缩小，甚至个别城市环比价格开始由负增长转为正增长，但是三四线城市，不管是同比还是反比，目前仍然还是负增长。

　　未来房价在政策调整下会基本保持稳定

　　新浪财经：未来一线城市还是稳中上涨的状态吗？

　　李雪松：一线城市2015年房地产价格能够保持基本稳定。

　　新浪财经：未来会不会所谓的楼市泡沫破灭？

　　李雪松：因为每年农村进城的总量还在两千万左右，而整个三四线城市房地产价格也不是太高，这几年涨幅比较小。所以，房地产要通过一定的政策，房价会保持基本稳定。

　　新浪财经：比如我们所有奇葩的限购政策，有很多学者反对，当然也有很多学者褒奖。您认为有什么其他的政策可以抵冲掉限购政策吗？因为毕竟限购政策在束缚我们的权利。

　　李雪松：限购政策大部分城市已经放开了，下一阶段，因为一线城市房地产交易环节的税收还比较高，可以下调交易环节的税收。同时，一些中小城市保障房建设可以通过对现有的商品房直接进行购买来代替保障房的建设，来消化房地产库存。

　　开征房产税有利于抑制楼市炒作

　　新浪财经：如果明年开征房产税会对房价造成冲击吗？

　　李雪松：现在对房地产价格的影响因素很多，不完全是某一个因素。所以整体是人的因素，另外土地供应的情况，财政税收情况，货币政策情况，预期的情况，还有整个汇率，国内汇率的情况，都会影响。

　　新浪财经：如果房地产税现在开征了，会不会导致老百姓的恐慌，特别是中产阶级？

　　李雪松：房产税即使开征，应该是一个平稳的过渡，对于房产税有门槛，不可能一个基本需求的住房也给你开征很高的房产税，这是不应该的。所以，对于大部分人应该是影响不大，只是对于投资性需求可能有一部分挤出，这样的话，把住房回归到住房本有的居住属性，不要进行炒作，成为这样一个渠道。

　　明年GDP增速将保持在7%左右

　　新浪财经：最后给我们预测一下，刚刚我们听的报告，明年GDP增速？

　　李雪松：我预测，也是我们社科院课题组的预测，2015年GDP增长7%左右。

　　新浪财经：物价上涨这方面？

　　李雪松：物价上涨，CPI大概在1.5左右。

　　新浪财经：从目前你们预测7%来看的话，明年在政策方面是收紧还是松？货币政策和其他的政策。

　　李雪松：明年财政政策赤字率要进一步增加，使积极财政政策反映在赤字率上，要有所上升，但同时因地方债发行的规范和收紧，财政收入增长降低了。所以，财政还是比较紧的，整个货币政策现在是稳健的，要进一步实施定向宽松，定向宽松这样一个政，再增加一些对冲性的操作，因为外汇占款可能会减少，而这些对冲性的操作本身方向是宽松的，但实际上是中性的。

　　新浪财经：如果在一年内或者短期一年内，大概这个时间范围，您最期待政府在哪个领域做改革或者政府出台某个措施？

　　李雪松：2015年我们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稳中求进。政府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进，就是改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