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晨

　　美国曾经流行过一个“胆小鬼游戏”：曾经有一条公路仅有一条车道，不同方向的车相向而行，两辆车有两种选择——如果双方都“胆大”而拒绝让路，结局就是迎头相撞，车毁人亡；如果一方刹车退让，虽然能避免撞车，但却会被视为“胆小鬼”。目前，伊朗的局势似乎就是这个“胆小鬼游戏”的现实版。

　　不过，从危机走向战争，还取决于各方能否在最后关头踩“刹车”。其中，以伊朗、以色列和美国三方之间的博弈最为重要。笔者认为，虽然以色列有强烈的发动战争的意愿，但战争仍可避免。

　　伊朗：何时跨过“核门槛”

　　伊朗一直声称，自身发展核技术是出于和平利用核能的考虑，主要用途是核电站和医疗。不过，用于医疗20%浓度的浓缩铀的需求其实很少。显然，伊朗的真正目的还是发展核武器。而伊朗目前的外交政策则是某种“战争边缘”政策，试图利用这种紧张局势来逼近“核门槛”。

　　实际上，早在巴列维国王时期，伊朗就已经开始了以制造核武器为最终目的的秘密核计划。讽刺的是，当时伊朗核计划的幕后支持者恰恰是美国。

　　伊朗伊斯兰革命后，伊朗核计划始终是美国的一块心病，也是悬在以色列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伊朗何时真正具备生产核武器的能力是各方都在探寻的一个核心问题，这个时间被称作“核门槛”。

　　早在几年前，就有专家估计，伊朗将于2012年底具备生产武器级浓缩铀的能力。这被认为是伊朗拥有核武器的“核门槛”。目前，伊朗已经掌握了生产浓度为3.5%的核电站用浓缩铀，并初步掌握了生产浓度为20%的医疗用浓缩铀。如果没有外界的压力，伊朗将拥有生产浓度为90%的武器用浓缩铀的能力。剩下的问题仅仅是快慢问题。

　　目前，对伊朗何时跨过“核门槛”的看法不一。较为悲观的判断是，伊朗将在9个月内，也就是今年年底之前跨过“核门槛”——这是从以色列情报部门散布出来的信息；较为乐观的判断，如美国智库科学与国际安全研究所(ISIS)所言，至少今年年内，伊朗既不会拥有核武器，也不会具备制造核武器的能力；其他机构则判断，伊朗拥核的时间在2013～2015年之间。当然，很多类似的预测都受到当事国政策的影响。

　　不过，可以断定，一旦伊朗跨过“核门槛”，以色列就有充分理由对伊朗发动打击，发生战争的风险就相当大。与“胆小鬼游戏”不同的是，一旦开战，伊朗虽然有一定的还击能力，但总体上处于劣势——这好比是摩托车与越野车的相撞。因此，对伊朗来说，战争是个下策。

　　目前，伊朗危机如何演化，是战是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伊朗自身。如果伊朗继续坚持战争边缘政策，试图跨过“核门槛”，那么发生战争的几率就相当高。反之，如果伊朗能及时调整其核政策，巩固目前在核计划中的成果，不寻求制造核武器，回到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谈判桌上，发动战争者将失去口实，战争就有可能得以避免。

　　以色列：是否先发制人

　　以色列拥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情报机构。去年底至今年年初，与伊朗核计划相关的科学家连续被暗杀，有猜测认为可能是以色列情报机构的“杰作”。由此可以看出，以色列对伊朗核计划的了解和监控是非常深入的。不过，在高压之下，以色列仍然有可能做出过激的举动。

　　伊朗总统内贾德曾扬言要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而以色列也不断放大伊朗的强硬言论，倾向高估伊朗对以色列的威胁。

　　2011年的阿拉伯政治剧变，加剧了以色列对自身安全的担忧。其中，埃及“穆斯林兄弟会”“借壳”现代政党上台，冲击了以色列安全的最大保障之一——埃及-以色列和平协议。此外，伊朗核危机愈演愈烈还加剧了另一个风险——与伊朗交恶的阿拉伯国家，如沙特等，获准拥有美国最先进的战斗机，而这威胁了以色列的安全。因此，以色列有可能在伊朗跨过“核门槛”之前，就先发制人地实施打击，摧毁伊朗核设施，从而一劳永逸地解决由此带来的一连串麻烦。

　　以色列的先发制人早有先例。1981年，以色列曾派出8架战斗机，在空中呈“T形”编队，伪装成民航客机，深入伊拉克境内，摧毁了萨达姆的核设施。2007年，以色列又如法炮制，摧毁了叙利亚的疑似核设施。而叙利亚发展核能力显然与伊朗的支持密不可分。

　　不过，伊朗显然不是当年的伊拉克和叙利亚。伊朗是一个中东地区大国，其核设施分散在全国各地。这给以色列实施先发制人的空袭带来极大难度。而伊朗的还击能力也令以色列忌惮。

　　在伊朗危机的各方中，以色列的行动可以说是最大的未知数。以色列的激进行为有可能带来意料不到的“黑天鹅事件”。

　　美国：大选年是否打击伊朗

　　然而，以色列要想打击伊朗，必须飞越约旦、沙特和伊拉克领空。因此，以色列打击伊朗的行动必然要牵涉到美国。没有美国的默许，打击伊朗将难上加难。

　　美国今年是大选年。如果此时对伊朗动武，将对美国大选产生很大影响。尤其是到了下半年，如果发生战争，将对选情产生重要影响。因此，我们看到，美国一方面为以色列的战争怒火降温，一方面加大对伊朗的制裁力度，尽可能用制裁等手段迫使伊朗就范。

　　可以说，伊朗危机升级为战争，目前还欠缺了“天时”。上半年，伊朗距“核门槛”还有很长时间，美、以都缺乏发动战争的依据；而下半年，美国大选将如火如荼，而美国没有在大选年发动战争的传统。

　　不过，战争仍然是美国的一个选项。一旦伊朗战事乍起，霍尔木兹海峡被封锁，首当其冲的将是欧洲和亚洲国家，而不是美国。当前，美国和欧洲之间在金融方面正在陷入一种零和博弈：如果对方更差，那么自身的境遇就会更好一些。如果中东战火殃及欧洲的石油进口，那么美国还将可能收获美元回流本土的利益。因此，美国虽然并不希望看到今年年内发生战争，但如果以色列执意而为，伊朗又确实予以口实，那么美国也并不会极力反战。总之，美国目前仍然掌握着伊朗危机未来的走向。

　　现在的局势好像一辆快要失控的车：美国掌握着方向盘；以色列试图狠踩油门；局势如何发展，要看伊朗能否踩刹车，同时促使美、以刹车。

　　(作者系本报记者、第一财经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