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说话》者的全球化观察

　　张国斌

　　记得多年前有一次参加外国驻京使团的盛大晚宴，坐在主宾席的有一位做派考究而又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一会和左邻的欧盟驻华大使用法语侃侃而谈，一会又和右边的路透社的首席用英语滔滔不绝，我原以为是哪位首长的秘书或翻译，及至一聊才知道是一家著名跨国公司的高管，由那场宴会开始，我和韩方明慢慢熟悉起来，并成为颇有交情的友人。

　　方明曾求学于北京大学和哈佛大学，长期的专业训练和科班出身使他成为一个颇有见地的国际问题观察和评论家。而多年来的海外商业历练，也使得他观察国际问题的时候能够有更多的角度。因此，当我看到他的言论集《站着说话》的时候，其中多篇关于中国和其他国家关系论述的看法，让我这职业外交人员也颇感耳目一新。

　　正如方明所归纳的，由西伯利亚的森林到苏丹的油田，由新西兰的电影外景地到雪域西藏首府拉萨的农贸市场，全球化的疆域日渐打开，全是商业竞争厮杀的平原。但是，跑在最前面的跨国公司打造了新的竞技能力，新的组织结构已经形成，已知的产业资源和现有的主流行业基本上被瓜分完毕。所以，非常现实的问题是，在全球视野之下，如果没有对全球化的深刻理解，我们是不可能了解中国未来的位置和走势的。居安思危，放眼未来，正是每一个关注外交和国际关系的人都应该时时刻刻保持的心态。而方明在这个领域的考量和着墨，非常值得关注。

　　方明深刻地看到:近30年来，中国的崛起在军事上没有重蹈以往大国对外扩张的覆辙，在经济上则通过全球化、区域化生产要素的市场流动方式来获取必要的国际资源，给亚洲带来稳定，给世界经济带来繁荣。两年来，方明因业务考察和随贾庆林主席率领的政协代表团等数次出访非洲。他在当地深入地和各阶层的非洲朋友交谈，又走访当地的企业和NGO组织，对于中非关系的理解非常深刻，我也在几个非洲国家驻京使节参加的社交场合听到他的高论，令许多非洲外交官心悦诚服，曾担任各国驻华使团团长的喀麦隆驻华大使埃蒂安就对我说过，有这样国际视野和熟悉非洲情况的中国大公司高管还是不多见的，韩博士对非洲政治经济格局的洞察和见解绝不在职业外交官之下。

　　他精准地看到:中国侧重商业互利关系和市场公平原则，完全摒弃意识形态的做法，为非洲国家提供了一个新的参考模式。有非洲的经济学者归纳说:中国并非是第一个抵达非洲的外来强国，但却是第一个不自以为是，不以“征服者”、“拯救者”或“非洲导师”身份出现的大国。在这个意义上，方明判断说双方产生共鸣和互动是有坚实基础的。这点也和我的观察吻合。当然，中非关系也开始像中国与国际社会的其他关系一样，举手投足间都会触及世界某些“敏感的神经”。人们强烈地感受到中非关系发展的转变及其中的矛盾，却似乎不愿相信中国非洲政策的宣示，更没有认识到这些转变和矛盾，或担心中国成为非洲的“新殖民主义者”，或抱怨中国“阻碍非洲的民主化进程”。更令人忧心的是，类似的质疑在非洲内部同样存在，甚至成为某些集团争取利益的“把柄”。

　　像中非关系等的洞见，在《站着说话》一书中，比比皆是。关于美国实力消长的分析，对于印度的企业性格的解读，都是来自政商界第一线的闪光思维，绝非象牙塔学者的陈腐之论可比拟。所以掩卷深思，深感我们的社会需要更多方明这样的站着说话者，更需要他这样站在体制外，深入观察和理性思考的，有担当的年青一代。(作者系外交部钓鱼台管理局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