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陌生邻居的神秘面纱

　　华建光

　　华建光

　　虽说和印度做了几千年的邻居，可时至今日我们对它仍是知之甚少，只对那神秘的宗教和骇人的贫困颇有印象。显然，对于这种陌生感，我们已经习以为常。这就像对于宝来坞影片中的那些美女，我们乐于看她们蒙着神秘面纱的样子。

　　对印度的这种漠视，很少程度上根源于我们对它的低估和轻视。可印度却决不是一个可以漠视的邻居。1998年，印度核试爆成功，这表明印度很有可能是日本之外又一个难缠的邻居。而之后印美之间的频频外交，又暗示印度可能是美国用以制衡中国发展的重要力量。在这样的局势下，我们开始发现需要重新审视这位邻居。

　　这是一个正在接受“现代化洗礼”的世俗印度，一个中世纪传统和现代景象并存的社会。

　　这里有繁荣的服务业，高端的软件设计业，但也有落后的农业和薄弱的制造业。2006年，印度的服务业居然占到了整个经济总量的一半，而农业和制造业合起来才占了另一半。如果你开车行进在印度的高速路上，路边屡屡可见发光的广告牌，上面尽是耀眼的手机、轻便的

苹果电脑、优美的假日

别墅。可就在不远之处，却是一望无际的印度农村，和那以三千年不变的姿势赶着牛犁地的农民。如果你到了印度北方的村落，就会发现：那里人们患结核病的干咳声，就像牛鸣和寺庙里的钟声一样寻常。

　　这里有深入人心的民主制度，但也有顽固的种姓制度。在尚未拥有大量有文化选民的条件下，印度成功实现了民主，这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独一无二的壮举。但与此同时，种姓制度却仍“千年不改”。在印度，一个政党的社会基础越狭窄，它在收集选票方面的效率就越高。因此，各个低等种姓的政党，都只热衷于通过强调种姓差别来获取选票，而不是努力去消磨种姓间的“天壤之别”。结果，投选票等于投种姓，也无怪乎居然还造就出了一个由24个政党组成的联合政府。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里有世界顶尖的高等教育，每年可以培养出100万名工科毕业生，但基础教育的普及率却才达65％，农村到处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这很大程度是尼赫鲁教育政策的结果。当时，他将大量资金投入为中产阶级准备的大学教育，结果建成了培育印度精英人物的印度理工学院，从而造就了一大批高科技人才。目前，印度的科技实力已经排名世界第三，仅在美国和日本之后。

　　相比之下，中国固然和印度有诸多相似之处。比如人口密集、

能源紧缺、高速的经济增长率、沉重的环境压力等等。然而，更耐人寻思的却还是两者截然不同的发展模式。印度没有经过工业化，也缺少外商直接投资，却在微薄的工业基础上，依靠高等教育、高科技产业、高素质服务业取得了持续高增长的不俗成就。而中国则依循西方国家的发展模式，从农业改革开始，迈向低成本的制造业，凭借基础教育、基础制造业、廉价劳动力和吸引外资实现了经济腾飞。

　　从过去的20年来看，中国这一发展模式的确绩效显著，经济增长率远远高于印度。但与此同时，这一发展模式的发展后劲却令人担忧。在接下来的价值链提升中，中国需要大力发展自己的高科技产业。在这方面，中国很难望印度之项背，需要多向印度借鉴。印度通过领先世界的软件业，成功解决了外汇储备问题。1991年，印度的外汇储备不足10亿美元，可到2006年却已攀升到1400亿美元。而且凭借自己的高端产品，印度还连续几年在与中国的贸易中取得了一定的贸易顺差。

　　相比较之下，中国现在出口的仍主要是低端产品，而且多是“贴牌生产”，借用外国品牌来提升出口能力。因此，中国很多产品的核心技术和知识产权都属于外方，所获取的利润大部分被外商拿走，而自己只有3％-5％的平均利润率。据统计，中国出口产品中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品牌不到10％，对外国技术的依存度高达54％，研究和开发的支出只占企业销售收入的0.56％。因此，中国要想在成功提升价值链，倒有个捷径，可以学习学习印度这个邻居，吸取它高等教育制度和自主创新体制方面的成功经验。

　　而且，考虑到印度下一步为了转移多达4.7亿的农村劳动力大军，必然会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印度劳动力价格远比中国低廉，这势必对中国制造业的产品出口和外资引进产生巨大的冲击。因此，针对这一点，中国也必须主动加快产业升级。

　　如果单从制造业和高科技产业来看，中国和印度远非爱德华所设想的“互补关系”。中国一方面在高科技产业要努力追赶印度，另一方面在制造业则需面临印度的挑战。因此，中国之于印度，切切不能漠视，不然就有可能陷入前后夹击的窘境。虽然时下印度还得抽时间应对种姓问题、宗教问题，以及印巴冲突，但早已经得心应手。当代印度绝非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混乱无序。相反，正如爱德华所言，印度人就像是沙滩上的一桶螃蟹，每当有一只螃蟹试图爬出桶时，其余的螃蟹就会把它拽回去。对于这样的印度，我们又怎能继续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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