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互补与FTA建设

　　沈骥如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加快建立一系列的FTA，意味着在WTO发动机已经过快地推动了我国外贸发展的情况下，再为我国外贸装上一个FTA发动机，我国的外贸必然会进入超高速发展的境地，必须认真对待这种前景的风险。

　　统计数字表明，我国的外贸总额，已经从2001年加入WTO时的5097亿美元猛增到2006年的17607亿美元，5年时间增加了2.45倍。同期，我国的外汇储备，从2122亿美元猛增到10663亿美元。到2007年6月底，我国外汇储备又蹿升到13326亿美元，5年半的时间增加了5.28倍。这样飞速的增长，在世界大国中是史无前例的：意味着2006年，我国的外贸依存度(外贸总额占GDP的百分比)超过了64%。而我国目前的外汇储备，已相当于2006年GDP的49%，意味着我国把相当于去年国内总产值的一半的财富，存放到了其他国家。

　　这两个百分比固然反映了我国对外开放的巨大成就，但是，也在积累着越来越大的风险。所以国内经济界的有识之士都认为，我国的外贸和

外汇储备的增长速度都太快了，应该采取措施适当放慢。应该看到，进入新世纪以后我国的外贸规模和外汇储备规模突然加速增长，一是多年改革成果的累积大大加强了我国综合国力的结果；二是加入WTO使我国得以在全球范围内更合理地配置资源，有效地实现了我国经济与世界各国经济的互补性，也是各国借助WTO合作实现全球产业调整的结果。也就是说，WTO合作框架、WTO合作机制有力地推动了我国融入世界经济，WTO合作机制对发展我国的外贸是够用的，而且力量有余。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如果我国还要掀起一个建设自由贸易区(FTA)热，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虽然FTA和WTO的宗旨都是促进自由贸易，但两者促进自由贸易的法规力度是不一样的。WTO只要求合作成员相互提供最惠国待遇，允许保留适当的关税，而FTA是要在合作成员间完全取消关税，即关税率为零。无疑，加快建立一系列的FTA，意味着在WTO

发动机已经过快地推动了我国外贸发展的情况下，再为我国外贸装上一个FTA发动机，我国的外贸必然会进入超高速发展的境地，必须认真对待这种前景的风险。

　　主张“FTA热”的人士们说，建立FTA是为了实现与周边国家经济上的互补性。我们要问，难道WTO合作没有实现我国与各国的经济互补性？更重要的是应该指出，经济互补性不是建立FTA、实现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唯一条件。欧盟在第五轮扩大以前，15个成员国合作得很好，并不是因为它们之间的经济互补性特别强，而是因为所有成员国之间建立了高度的政治互信，而这种政治互信的基础是各国民众的欧洲认同感。欧盟在第五轮扩大后成员国增加到27个，经济互补性比过去更强了，但是，欧盟的一体化合作反而遇到了困难和挫折：出现了欧盟宪法危机。其根本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新老成员国间的政治互信不如过去，美国的介入更是加剧了欧盟的分裂。另一个是成员国社会各阶层的欧洲认同感出现了问题，特别是，新成员国只是盯住欧盟预算的援助钱袋，而老成员国已经不愿往这个钱袋里添钱了。

　　对比欧盟我们发现，亚洲、东亚更加缺乏实现区域经济一体化所需要的政治互信和“亚洲认同感”或“东亚认同感”。最近，日本首相安倍在访印期间专门会晤了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声称日本战犯“无罪”的印度法官拉达比诺德·帕尔的长子，这个行动，能证明日本的领导人已经“正确对待历史”了吗？曾经遭受日本侵略、蹂躏的东亚各国，能与这样的日本政府建立高度的政治互信，与日本建立“东亚认同感”吗？不能。安倍访华据称是要实现“破冰之旅”，但是，没过几个月，安倍就积极推行建立在“共同价值观”基础上的“日美印澳”四国战略同盟，其明显的战略意图是遏制中国。对这样一个日本，中国能与之建立高度的政治互信吗？中国的社会各阶层，能与日本建立起“东亚认同感”吗？不能。在不具备高度的政治互信和普遍的“东亚认同感”情况下，如果过快地推动FTA建设，特别是如果试图建立包括日本的FTA，将使我国面临四大风险。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