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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常识和刺儿头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27日 05:39 经济观察报
雷颐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Leiyi5684@vip.sina.com 对某些习惯或某些现象,身在其中者往往习以为常,不以为忤,倒是一些“局外人”有时可能从另外的角度,提出一些乍看近于 “无知”、“无理”的问题,或被认为“没常识”,或被看作“刺儿头”。其实却为“局中人”提供了某种镜鉴和思考。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和中央档案馆合编的《中共党史资料》第81期 (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年3月出版)所登中联部老翻译齐锡玉先生的《为周总理作翻译的点滴回忆》一文中提到两件小事,就颇有意义。 一件事情是有些外宾对独具 “中国特色”的“万岁文化”确实无法理解,险因“无常识”闹出后果可能很严重的“笑话”。 齐锡玉回忆说,1952年5月1日,中华全国总工会邀请各国工会代表团参加五一节观礼,并列席全国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这时他在中联部工作,负责接待澳大利亚工会代表团。在大会闭幕那天,中国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集体接见全体中国代表和外国工会代表团。当中央领导出现在主席台上的时候,掌声和“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响成一片。此时毛泽东离开中央其他领导人向前走了一步,向人群挥手致意,“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更加震耳欲聋。 这时,代表团中的煤矿工会代表加德纳先生不解地问齐锡玉:“为什么只喊毛主席万岁,不喊周恩来万岁?”对此提问,齐锡玉心里暗自怪道:“怎么会提出这样没有常识的问题呢?”但碍于领导指示对国际友人要礼貌、客气,要有耐心,于是耐心向他解释说中国的制度不同于澳大利亚,总理不是第一把手,主席才是全国的领袖……不想,加德纳却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他说:“这些我知道,我的经历你却不知道。”原来在中国的抗日战争爆发时,澳共领导的澳大利亚工会发动罢工,声援中国抗战,同时抗议澳大利亚政府卖生铁给日本。加德纳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却非常积极地参加了这次罢工。他说,之所以参加罢工,是因为此前看了一部新闻纪录片,里面有很多反映日本侵略军暴行、让人毛骨悚然的镜头。而这部新闻片最后是周恩来答记者问,“周恩来的镜头很短,但是他的眼神和声音却充分表达了他的义愤和决心。从那时起,周恩来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中国人民反侵略的象征!” 会见结束时,外宾分成三队同毛泽东、刘少奇和周恩来握手告别。加德纳在同周恩来握手时用英语说:“向你致敬。”周恩来直接用英语回答:“谢谢你。”但谁也没想到,加德纳紧接着竟用英语喊出 “周恩来万岁”的口号(幸亏他不会中文!)。周恩来一怔,立即摆手示意,不让齐锡玉翻译。 的确,加德纳很可能以为“万岁”(LongLive)只是向自己敬重的人表示一种美好的祝福和愿望,所以他很“无知”、很“无常识”地不顾“中国国情”,一定要喊“周恩来万岁”来表达自己的心愿。他不知道“万岁”在中国政治文化中代表至高无上的神圣性和权威意义,不知道错用“万岁”有可能引起何等严重的后果。 齐锡玉所说的另一件事情,是一位外宾对我们那种要员、贵宾出行时警车开道、一路绿灯,以丰盛的美味佳肴宴请贵宾的“传统”提出尖锐质疑,被看作是“刺儿头”。 1957年,曾任英国首相的英国工党领袖艾德礼率团访华。由于他们此行对打开中英关系、乃至打开中国与西方的关系可能会起重要作用,所以中方非常重视,派出了9名翻译,齐先生是译员之一。 访华团成员中的英国电业工会总书记华生自称“出身工人世家,属于血统无产阶级”,但经常直率地提出一些问题,让陪同人员难以回答。代表团到上海时,他们乘坐的各种车辆至少有20多辆。每次出行,交警总是一路绿灯,拦住其他车辆和行人,让“贵宾”车队先行。看到路口排着长队等候代表团车队过去的车流和人流,这位华生总是“怪话”连篇:“只有在共产党领导的国家才能看到这种现象。要是英国工党像你们这样为了接待客人把成千上万老百姓堵在路口,工人肯定会轰我们下台。”听了这话,陪同人员嘴上不说,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高兴,认为他在故意找碴儿。 在上海市长为他们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华生也不忘找碴儿。那次宴会格外丰盛,除8个冷盘外还有12道热菜和2道汤。宴会近结束时,华生问上海市总工会的一位负责人,上海工人平均工资是多少,市总工会负责人说出了一个数字。华生接着问:“像今天这样的宴会要多少钱?”这位负责人此时意识到,下面肯定是难听话,忙回答说不知道。这时,华生冷冷一笑:“据我估计,上海10个工人全年的工资未必够支付今晚宴会的费用。” 齐锡玉说,华生的话和提问总是把中方接待人员噎得说不出话来,都感到他是最让人头痛的 “刺儿头”。 现在想来,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加德纳和华生可能更有道理。加德纳的“没有常识”可能更符合当代文明的“常识”、“常规”;而我们当时习以为常的“万岁”,才真正违背了文明发展的“常识”和“常规”,而正是因为违背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常识常理,才会发生“文革”那样巨大的浩劫。“刺儿头”华生批评的一些现象,后来不是愈演愈烈吗?对他们的疑虑、挑剔,如果当时不是简单地看作是 “没常识”和“刺儿头”之类,而是引起人们的深思,则益莫大焉。 现在想来,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加德纳和华生可能更有道理。加德纳的“没有常识”可能更符合当代文明的“常识”、“常规”;而我们当时习以为常的“万岁”,才真正违背了文明发展的“常识”和“常规”,而正是因为违背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常识常理,才会发生“文革”那样巨大的浩劫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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