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一只番茄的前世今生

　　□张盈

　　如同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头一位敢向番茄下嘴的人也被赋予了某种传奇色彩。这种原产于秘鲁的野生植物本名“狼桃”，16世纪才被风流的英伦公爵带回家送给女王，从此变作“情人果”泛滥成信物。大概因为一副“红颜祸水”的外形而担了剧毒虚名，几代人竟无一敢食，直到17世纪一位法国画家实在扛不住，涂着半截颜料抓起来就啃，没想到酸酸甜甜味道好，心甘情愿躺床上等死却毫发无损。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把番茄摆上各家餐桌，终于在18世纪中叶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里有了名分。

　　在中国，有文献可循的是明朝万历年间，番茄经由西洋传教士同辣椒、向日葵一道传入中国，赵函《植品》和王象晋《群芳谱》都叫它“蕃柿”。可惜水土不服，早期种植的番茄总甩不掉难闻气味，老舍先生不客气说它“像个有狐臭的美人”，且“甜不如果，脆不如瓜”，因而还是看着玩，偶尔被小孩子拿来耍。真正的大规模流行出现在上世纪50年代，其浑身是宝及生熟兼美的营养价值渐被认可。

　　作为健康指数极高的蔬菜，番茄富含大量胡萝卜素和维生素C，有增强抵抗力、提高食欲等益处，其茄红素更有防癌、抗

艾滋病功效，连旺盛精力和白皙皮肤都要拜它所赐。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吃番茄毫无禁忌，比如与黄瓜一起食用会破坏营养、空腹食用会伤害胃肠、不成熟时食用甚至引发中毒。而“生吃番茄等于抽烟”的传闻则大可不理，除非你一口气吞掉两千斤，否则其中所含那几微克尼古丁，根本过不了一支烟的瘾。好在它也有令人振奋的一面，据说番茄里的某些物质带有催情效果，现在你知道那种叫“血腥玛丽”的鸡尾酒为何如此诱人了吧，它的基本原料就是两份

西红柿汁兑一份伏特加。

　　工业化生产导致番茄与艺术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安迪·沃霍尔大概小时候被妈妈灌下太多金宝公司的西红柿汤，长大后狠狠报复了一把：他用丝网印刷方法画出了超过100个五颜六色的Campbell's Soup Can，连同他的玛丽莲·梦露、

可口可乐和美元大钞，一起成了60年代波普艺术代表；而他本人泡在巨大番茄罐头中挣扎的情景也成为上世纪最经典杂志封面之一。更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发生在每年八月底的西班牙，巴伦西亚地区布尼奥尔小镇一年一度的“番茄大战”上，数以万计的人用熟透了的大番茄当弹药互相扔，一时间红糊糊的番茄汁染遍街巷，群情激昂。

　　不知是否受到这一传统节日启发，番茄最重要的后代“番茄酱”应运而生。美国人亨利·海因兹创造性地把番茄kctehup了一下，并在1876年推向市场，这才有了后来的“亨氏”品牌。于是番茄酱在荣升无数食品最佳调料的同时，也成为诸多不靠谱世界纪录的帮凶，比如日本那条50米的热狗、以色列那张100米的比萨饼、旧金山那锅1480公斤的意大利面，以及康乃狄克州那个3753公斤的汉堡包……很难想象如果缺了不可估量的番茄酱，那些奇怪的大家伙们如何能被吞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