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声响中的文化幻象

　　里克

　　这几年的春节大多数是在我大伯家度过的，原因非常简单，过节期间有足够的烟花爆竹让我和其他几个堂兄妹随心所欲地燃放。

　　儿时，所谓春节燃放烟花爆竹，也只是在大年夜放一串鞭炮、几根高升就已非常满足了，只是十几年过去了，身边的人燃放的烟花爆竹越来越高级，越来越好看，当然一支烟花很可能在美丽闪烁的一两分钟内耗掉我们平日一天的所得。多数情况下，一支烟花爆竹的价格都在数百元不等。但这一切对大伯他们是微不足道的。每到大年夜，大伯家的一个房间像军火库一样都会堆满各式烟花爆竹，从晚上11点左右陆陆续续放到早上三四点。

　　大伯家现在住在一个建筑和环境都很好的小区，我们不仅在楼下的小区空地上放，吃完年夜饭后还开车到大伯经营的企业和老宅放一遍，以图个圆满。年初四晚上迎财神，同样的燃放路线与过程，再重复一遍。

　　春节帮着燃放烟花爆竹是乐趣，也是我的任务。据我了解，像大伯他们那样一家过一个春节买爆竹要花费三四万元。他说，为过春节，他身边的朋友多的有时要花费十来万元去买爆竹。对大伯这个圈子里年收入都在七八位数的民营企业家，他们许多都是白手起家，安安分分遵纪守法地积累了百万千万的资产，他们希望能小心呵护来之不易的富足，而春节花上点“小钱”，在爆竹声声中求个好运，也就自然而然了。

　　去年是在自己家过的年，因为没有参与大伯他们的集体燃放狂欢而顿觉冷清许多。对比之下，我自己居住的小区，虽然整个大年夜爆竹声不断，但也只是少数人为整个小区在营造节日气氛。北京市的最近一项调查说，今年北京市民购买烟花爆竹的平均花费是“477.9元”。

　　这些年来许多城市为是否禁、限燃放烟花爆竹，进行讨论，其中一些学者和媒体捍卫燃放权利的重要理由就是所谓文化传统一说，似乎，春节是否为燃放烟花爆竹开闸已经关乎我们悠久文化传统的延续与否。有学者甚至称，“将国家和市场的意志驱逐出生活世界，将春节的主宰权还给文化，还给传统，还给每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但以我的有限体验来看，除夕之夜绚烂的烟花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已经带给了我们一个幻象。由于经济、生活方式，以及烟花爆竹本身的特性等诸多原因，燃放烟花爆竹已经并非是这个城市每一个人的过年传统和必不可少大餐，真相常常是，少数人以

　　“求来年平安发财，放得越多、越响、越漂亮，财水就更旺哦！”大伯的一个邻居说。也许，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呵护自己的财富，祈求来年鸿运，丝毫不值得质疑。但除夕之夜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比尔·盖茨，他也有巨大的财富，但他祈求自己鸿运的方式不是炮仗与烟花，而是慈善。

　　(里克 媒体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