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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与子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04日 06:31 经济观察报
田颖/文 今年是刘翔的本命年。 吉粉花在1983年7月13日剖腹产,诞下如今在栏间跑得最快的刘翔。计划生育推行于上世纪70年代,成为一项基本国策则是1982年。“80后”这一代,基本就是独生子女的一代。 因为超市急速发展、国营食品店倒闭,吉粉花已经下岗在家。现在的她,生活基本成为娱乐——她是小区腰鼓队的主力,习惯于在秧歌队里来回穿梭,喜欢去卡拉OK唱民歌。她说,她现在能把《青藏高原》飙出来,“就喜欢唱最后一句,拐到好高好高,拐得满脸通红还要往上拖”。 54岁的她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但是往下,只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并不总在身边。她生活的最核心部分其实是念叨这个儿子,特别是他的婚事,“做妈妈的希望他尽早成家,尽早给我们添个孙子”。 她喜欢讲述一个令她兴奋的假设:刘翔的妻子应该是怎样的—— 记者好辛苦,全都生活没规律,肠胃不好,还是做医生的好一点;不过,不喜欢妇科医 生,外科医生不太好,内科医生也不太好……那就没有什么医生了;幼儿园老师也不错,我就比较喜欢小孩子。 刘翔曾说,找女朋友比跨栏难。而在百度刘翔贴吧里,有一位河北姑娘自称给刘翔写了184封信,但却送不出一封。吉粉花当然和所有人一样明白中间的“机关”,她这样下结论:“他的私事我不能过多掺和,他现在是国家的儿子,等过几年(国家把他)还给我再说吧”。 为了很难回一次家的“国家之子”,吉粉花变成一位勤恳而又技艺精湛的厨师。在她的菜谱里,起先是猪肉占优,后来是牛肉翻身,再后来是蔬菜称霸。面条、鳝丝、老鸭, 或者蒸煮的整颗玉米……没有人比她更热心实验、研究、论证刘翔的胃口,等待儿子回家,看着他吃饭,开始成为她的一个期待。 每当电视上出现刘翔时,她会成为一个兴奋的观众,以前在海棠苑小区时,她还招呼邻居一起来观看。而在只有报纸提供零星消息的时候,急于看到儿子的她需要走到户外,在小区外的立交桥上,竖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在那里,刘翔笑着。“以前,买菜的时候还经常看大广告牌,不过现在越来越多了,看不过来了”。 在《我是刘翔》这本书里,刘翔说:自从我代言的可口可乐把我的照片印上了汽水罐头之后,家里要买饮料,我妈妈就去买“有我们家翔翔照片”的纪念版可口可乐……她把它们洗干净,放在客厅电视机上,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 二 上海的阳光是奢侈的。即便不是梅雨季,鳞次栉比的摩登大楼也会遮住阳光,把影子甩在柏油路上。在某个闲暇的午后,吉粉花偶尔会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时光,日子一天天流淌,悄无声息地汇成了命运的方向。 就像电视剧《年轮》里描写的那样,1972年,19岁的上海女青年吉粉花“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闹革命”,来到了西楚霸王项羽生命终结的地方——安徽和县乌江镇。 和吉粉花一起插队到此地的一共有10名上海知青,和当时全国各地的千万知青一样,他们的生活主要就是下地种田。在下田耕作八个月后,吉粉花被论证为又白又瘦、不适合种地。后来,她被安排在当地小学教书。 现在的乌江镇石山林场,有一座300亩的水库,有一片2280亩的山林,松树、杜仲、毛竹交错繁殖。这个林场建制时间是上世纪70年代初。在说起这个地方时,吉粉花使用的名称是“石山大队”。“吃了很多苦,好想家”,吉粉花这样说。 当时她不会想到,34年后,在一份名为《乌江镇石山丹桂园山庄开发项目》的招商推介书里,所借用的最大名人资源就是吉粉花——这份推介书这样写道:2005年金秋十月,吉粉花故地重游,对该项目的可行性表示认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吉粉花初来的兴奋逐渐被磨平,她开始思念母亲那间国营食品店,思念城市的沥青街道,开始感觉到“归心似箭”四个字对内心的强烈暗示。但在这里的七年半,吉粉花只回了两次上海。 原因很直接,“我要好好表现,争取上调到单位”。 当地人给吉粉花指了一条政治出路,就是读大学,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留在那里教书。但是吉粉花只想回上海,其余的并不在考虑之列。在乡村漫长的时光里,吉粉花的一大期待,就是挑着担子的电影放映员——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一个很好的夜晚的到来,《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或者,以自己是宣传小分队队员的身份,带领大家摇着小旗子上街去,大喊口号。 还有就是上海人开会。每个月20号各地的上海知青聚集在一起开大会,“大家一见面就有话要不停地说,上面开大会,底下开小会”,无非是聊上海的人、上海的家、上海的地方。会罢,大家一起上街,买上海的糖果吃。 三 在石山大队,还有一个上海自来水公司的子弟,叫刘学根。多年后,他不会不知道“上海水来自海上”这个文字游戏,他和吉粉花,和当地所有上海知青一样,思念着那个出发的地方,那个让自己痛楚又自豪的地方。也就是在一起迸发的思乡情绪中,刘学根和吉粉花种下爱的火花。 吉粉花的母亲在19岁的时候生下了吉粉花,但是吉粉花却在比这更大的年龄不敢声张恋爱。当地有个说法像是符咒,使这一对年轻的伴侣谨慎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这个说法是:如果知青在当地结婚,就要一辈子待在此地。 在这里呆了两年后,刘学根被安排到江苏大丰去插队。他们开始用写信来延续着彼此的感情。吉粉花说,她没有去江苏,而他也没有来安徽。只有两人都回到上海时,才重新见面。 这一别,就是五年。 1979年,26岁的吉粉花确定可以回上海了,才开始公开对别人说自己和刘学根好了。回到上海后,刘学根顶职成为自来水公司的司机,吉粉花顶职成为国营食品店的点心师,她穿着白大褂,卖糖果和蛋糕。 这个时候,成为单位职工的吉粉花学会了交谊舞、恰恰和迪斯科。她的上海生活重新回来,但却不能和刘学根完婚,原因在于当时的上海有一个习俗:男方要出新房和酒水,女方要出一台缝纫机、三只脚盆、一床被子和一床毯子。吉粉花要“挣钱办嫁妆”。 四 打刘翔小时候起,吉粉花就极力反对儿子走体育路线,出于母亲的本能,她不想让儿子吃自己当年吃过的苦。“我一看见翔翔吃苦就喊,别练了别练了,咱们回家!我们不练体育就没饭吃了吗,人身安全都没保障还拿什么金牌啊!” 她回忆说自己是最拖后腿的那个。 吉粉花发脾气的对象总是孙海平,一手把刘翔带成世界冠军的功勋教练。吉粉花说那时的孙海平有点怕她。而在《我是刘翔》里也有一则轶事,吉粉花在听说刘翔受大同学欺负后,不顾一切冲到区少体校找负责训练的教练理论。以至后来其他教练看到吉粉花来了,就说:“刘翔妈妈来了,你要倒霉了。” 让吉粉花记忆犹新的还有,在一次回家过程中,刘翔竟然口误,把刘学根叫作“师傅”,刘翔和孙海平待在一起的时间大大超过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叫习惯了。 在110米栏世界纪录告破后,人们都在等待着刘翔朝着12秒84、12秒54的新极限迈进,人们相信这个奇迹会在北京奥运会时发生——但吉粉花想的和他们不一样。 看过刘翔很多比赛直播的吉粉花,知道现在很多记者对刘翔很好,即使发挥不正常,也很少有负面报道——“但是运动员总会有一个衰落期”,这位母亲说:“如果有一天刘翔不再优秀,希望大家可以原谅他。” 作为一个经历过这个国家大多数动荡的人,这位母亲还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没什么志向,觉得有饭碗,有工资就行。做个普通人,挺好。”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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