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指数重于GDP

　　埃里克·韦纳 (李海 编译)

　　埃里克·韦纳 《洛杉矶时报》专栏作家

　　首先让我们来看一项快速测验：以下各项之间有何共同点？伊拉克战争、香烟销售、前两年加州南部的森林火灾。答案是，这些项目全都构成了美国国内生产总值，也即GDP，因而都被认为是“好事”，至少在美国经济学家看来是这样。

　　GDP为一个国家在给定时间内创造的产品和服务的总和。GDP只关乎经济总量的大小，而与构成总量的经济要素质量的高低无关，它把不管是新鲜苹果还是烂苹果都一样包括在内；或换言之，你卖出一支突击步枪，或是卖出一支抗生素，两者对国家GDP总量的贡献都是一样的(假定它们的销售价格相等)。正如罗伯特·肯尼迪(约翰·肯尼迪的弟弟，曾担任过美国国会议员)说过的那样，GDP并不包含“我们创造的美丽诗歌，我国人民牢靠的婚姻关系，或是充满智性内涵的公众讨论。”肯尼迪最后总结说道，GDP可以衡量一切事物，“但却无法衡量那些使生活充满意义之物。”

　　然而，我们仍一如既往地关注着每个季度的美国GDP数据，好像任何其他东西都无足轻重似的。如果GDP上升，我们就感觉良好。因为这意味着就整个美国而言，我们做得比以前更出色了，因而，据此推测，我们也就比以前更幸福了；如果相反，低增长率，或者经济缩水(老天保佑，但愿不会如此！)将意味着我们没有以前那样富裕，因而，推测起来，我们会没有以前那样幸福。

　　而最近的一项对幸福或按照社会科学家的说法——主体幸福程度的调查表明，按照美国人的平均收入水平计算，在超出了年均收入15000美元(美国政府预计的最低年收入水平)的界限之外，经济增长与个人幸福之间不再有任何必然的联系。众所周知，现在的美国人要比半个世纪前富裕三倍，可事实是，现在的美国人并不比那时候的美国人幸福多少。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日本以及其他工业化国家。然而，我们却仍然把经济增长和个人幸福混为一谈，将两者视为等式的两边。

　　但有一个国家却不是这样的——这就是不丹，一个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小国。不丹引入了一种崭新的衡量尺度：国民幸福总值。

　　我这不是开玩笑，这些山区人民也并非缺氧憋得慌，事实是，夹在印度和中国之间的不丹正认真推行一种崭新的发展模式，用已故知名经济学家E. F. 舒马赫的话来说，这种发展模式在发展经济时“把人的因素放在了重要地位”。尽管有些国家也曾追逐过衡量国家发展的另类衡量标准，但没有哪个国家提出过像不丹的幸福指标这样的新政策。不丹内政文化部部长吉格米·廷雷称传统的经济增长衡量标准是“欺骗人的”。相反，不丹政府在制定决策时会以这些决策是否在整体上促进国民幸福为依据。当然，不丹人也绝非是空想主义者，他们也像所有其他人一样，期望着经济发展。事实上，不丹也希望能加入世贸组织。所不同的是，不丹致力于一种健全而又可持续的发展，这意味着不丹有时候会出台一些在经济学家看来毫无意义的决策。

　　不丹是一个美丽的山地国家，遍地建有庙宇，但它却舍弃了本可唾手而得的数百万美元的旅游收入。不丹对入境的外国游客数量有严格的限制(入境游客每天需支付200美元的额外费用)。当其他发展中国家将其自然资源卖给出价最高的竞买方时，不丹却紧紧地保护着自己的木材和矿产资源。同时，不丹也已经采取了一些特别措施来保护其藏传佛教文化。不丹规定，所有建筑物必须按照传统的建筑样式来建造，上班时间所有公民在公众场合必须穿戴传统服装——男性公民须穿着一种叫着“果”的长袍。我们可能会觉得这些规定太过繁重了，然而，我自己最近在不丹呆了几个星期之后，发现，大多数不丹人对这些规定都持着愉快的接受态度。

　　当然，不丹人也正在受到西方花花世界的诱惑。手机和网吧在不丹日趋流行。在没有红绿灯的首都廷布，有不止一家迪斯科舞厅。但许多不丹人为了幸福和一种更缓慢、更人性化的生活节奏，他们宁愿放弃金钱。再有一个例子，绝大多数出国

留学的不丹人都学成归国，尽管他们在不丹国内的收入只有他们在西方国家时的几分之一甚至是几十分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国民幸福总值这个理念仍有待进一步拓展、充实。有些人曾称之为空头口号，一个可用它来遮掩种种政府无能行为的幌子。这些人担心，当遇到批评时，不丹官员们就会抛出一套托词：别担忧，要学会快乐。另一些人则指出，不丹并非真正的香格里拉。在那里，也有犯罪、酗酒和不快乐的人，正如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一样。这些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然而，现在人们迫切需要的是一种代替以往那种为了发展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政策。不丹提出的国民幸福总值的解决方法未必能彻底解决问题，但是，它至少让人们重新回到了问题本身——也即，怎样才是一个国家为最广大人民群众创造最大限度幸福的合适途径？

　　事实上，不丹的理念正越来越受到欢迎。最近，中国的个别地方政府也正计划试行一种国民幸福指数，而英国保守党领袖也提出，将GWB(general well-being)，也即全民幸福程度，作为衡量国家发展的尺度。

　　我认为，全世界都应该尝试接受这些，即使不把幸福指数作为传统衡量标准的替代，也应该把它当作是一个补充标准。我想象着在不久的未来，人们将看到幸福指数将与GDP以及

股票价格一起出现在电视滚动新闻上。你会觉得这是奇闻怪谈吗?不，我觉得这还没有我们的GDP统计数据怪异呢——因为它把石油泄漏事件和战争都视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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