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别处

　　□文 万西

　　没有想到，我登陆英伦之后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开银行账户。因为我将来的购买力，我好歹能算是优质客户，不过银行无一例外都拒绝我。所有的银行都需要我的地址，才能给我开户。没问题啊，我有地址。不过银行需要我证明给他们看——租房合同和发票不能证明，水电气账单能证明，但我收到账单显然需要时日。还有其他的证明方法，但是我都不符合 。我不能因此骂银行很蠢，虽然我很想。

　　尽管是同样的规则，各家银行给我的印象还是不一样。路过皇家苏格兰银行(RBS)，就是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中行战略投资者，决定顺便进去试试。一个黑姑娘，极其耐心地帮我解决问题，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不能开，但我很感谢她。等我证明文件齐了的时候，我会冲她的态度去RBS开户，这个不用想。

　　伦敦是国际金融中心之一，英国银行被强制如此苛刻的开户条件，未免有点太僵化。相比而言，国内天天在叫嚷说实行实名制难，但如果按照英国人的认真劲，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苛刻死板的开户要求，不损伦敦成为金融中心。我怎么能抱怨银行太愚蠢呢？虽然我还是很想。

　　一周后，终于有了值得高兴的事，我终于在中国银行开了一个账户。当然，还是有复杂的程序和严格的规定，比如：我必须申报自己的年收入是多少，然后我被告知，我这个账户一年进来的钱不能超过这个数。这叫什么事啊？我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把自己的收入夸大了5倍。

　　账户是开了，拿到

信用卡和支票本还要等三周之后，也就是说，目前这个账户还只能是存取款。中国银行的姑娘对我说，这是在我们中国银行，你要去本地银行，可能还没有这么快呢。

　　坐在中国银行的大厅里等待的时候，我很高兴看到摆放的有国内的英文出版物。不，也许我应该说，我看到的是文物：《今日中国》是1997年的；五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国庆特刊》是1998年的。《北京周报》倒比较近一点，有2005年7月的。这些杂志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历久弥新，很是让人感慨：伦敦的确是个很有历史感的城市。

　　来之前，看林行止的书，说英国人聊天最好的话题是天气。我现在有新的建议，和老外说银行账户的事，很灵验的。一老外听我说起开账户的事，立马连声说“是”——哥们来自意大利，当初也是深有体会。

　　意大利人问我对伦敦的印象，我少不了恭维一下。其实，作为一个老外，我在这难免觉得与周围社会隔膜很深。这的确是个移民社会，1/3的伦敦人不是出生在英格兰。移民在英国的数量还是逐年增加，特别是2004年又有10国加入欧盟后，大量的东欧人来英国找工作。英国是三个没有对来自欧盟国家的移民实施限制的欧盟国家之一。英国国家统计办公室的数据说，2004年，移民净增22.3万，比上年增长近50%。

　　移民对英国的贡献是显而易见的，做了很多没人做的工作，减轻了通货膨胀的压力。安永的报告预测，新增劳动力今年推动英国经济增长0.2个百分点，明年则是0.4个百分点；今年有3亿来自移民的英镑进到“财政部的保险箱”。Joseph Rowntree Foundation 的报告称，3/4的公司觉得受益于英国对移民的政策。

　　但移民多了，矛盾冲突就是难免的。五一期间，美国爆发了百万人的游行示威，要让美国体会“没有移民的日子”。呵呵，这让我想起来，每到过年的时候，北京的报纸都会提醒人们“没有民工的日子”。

　　去年伦敦地铁爆炸后，相当一部分英国人开始担心移民问题。最近的一系列事件，主题其实也都与移民有关。因为释放了1000多名犯罪外国人而没有将他们引渡回国，内政部长半个月来被猛烈攻击；极右的英国国家党要建立和谐的白人社会，他们正在赢得越来越多的选民支持；伦敦南部一个月内三个亚裔商店受到攻击。奇怪的是，嫌疑犯不是白人，而是一个黑人，种族冲突真是很诡异。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理由可能让土著英国人感觉不爽。《星期日泰晤士报》4月23日公布今年的英国富豪榜，印度出生的钢铁大王拉克希米·米塔尔蝉联英国首富，第二名就是那个切尔西的俄国老板。54个身家10亿英镑以上的富翁中，1/5是移民。

　　可以预料，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移民浪潮之后，西方世界将逐渐紧缩其移民政策——“移民国家”美国不是已经在做了吗？美国总统布什已经在搞“综合的移民变革”，牛仔总统明确对“用西班牙语唱国歌”感到愤怒，以他的行事风格，不难想象移民政策的动向；洛杉矶市长则希望五一游行时不要举美国以外的国旗。一切都像亨廷顿所写的，移民可能最终会肢解美国。

　　但是，在这个贫富差距极端悬殊的世界，限制移民又是不人道的，更是不公平的。这就好比在中国，北京户口凭什么要比别的户口好使？限制外地人进京公平合理吗？就像资本能够自由流动那样，让这个世界走上“大同”的最根本道路是让“人”的要素可以自由流动，这样这个世界才不是“伪善”的。

　　到目前为止，英国乃至欧盟还没有极端的移民限制政策。三月份，欧盟6国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波兰在一块商量搞一个“immigrants' contract”的东西。英国内政大臣说，其目的就是希望移民尊重“我们的价值观”——民主、尊重别人的信仰、言论自由等。

　　相对美国人在美墨边境修围墙，我更喜欢欧洲人“让移民熟悉自由主义的价值观”的提议：“移民将被强迫观看海滩上袒胸露乳的女人和拥抱在一起的同性伴侣”——不是现场看，是看DV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