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切/文
今年却没有了伤感,有的只是无端的恐惧和无边的焦虑
又到了春夏两季——学校的农忙季节。不禁想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起“去的去,来的来,小城故事永不改”。更亲近的是那首难忘的校园民谣《又是一年樱花开》。
明年的樱花照样会开得绚烂,可是明年的今日你会在何方?总能生出怎么也脱不掉的伤感,年年如此。
然而今年却没有了伤感,有的只是无端的恐惧和无边的焦虑,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扑面而来。
论文是最重要的事,来得汹涌澎湃、势不可挡。校内校外的,本科生研究生的,从一二万三五万到十几万二十来万字的,至少一百篇以上吧,主题转换就像走马灯似的,直看得人头昏眼花心发麻。我生就的认真劲,不敢敷衍,每天捏着时间看却也看不了多少。而且看了还得提意见写评语,有的还要动笔改,就算长出三头六臂来也应付不暇。
两届八个硕士生,两个博士生,共十个人,论文从定题到定稿,不知要费去多少时间和精力。另需指导五六个本科生做学位论文。这些都是份内的工作,做自不必说,还必须做出点样子来的。
前年学校搞改革,把硕士生的学制由三年改为两年,所以“大硕”“小硕”挤在一起涌向人才市场。听说是培养目标变了,今后培养的是高素质而不再是高级教学科研的人才。又听说是北大起的头,南开、武大是跟着改的。后来见到北大中文系主任温儒敏教授,他说北大的中文系不但没改,博士生的年限实际上还拖长了。
其实十个还不算多。那些热门专业如新闻学、法学的导师,手里的博士生、硕士生一大把,一人一年送出去一二十个,实在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我熟识的一位教授,一年就有16位硕士出自他的门下。记得於可训教授闲谈时讲过的一件趣事:某教授授课,向台下的研究生提问,某生回答不合他的意思,便问:“你叫什么?是哪位老师带的学生?”某生回答:“您忘了?我是您的学生。”
别的事情也是杂乱无章,突如其来,非去不可的应酬,非帮不可的忙,非写不可的文章,非开不可的会⋯⋯
到底是怎么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伟大的教育改革上去了。
今年教育部的新闻发言人赶在两会前召开新闻发布会。这位权威发言人历数教育改革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其中的一大成就是高等教育实现了由精英教育向大众化教育的转型,但可爱的人民为教育的繁荣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交费)。据某城调队的调查报告显示,导致城市居民贫困的两大原因,一是医疗支出,二就是教育支出。
多招多收,多收多招,良性循环。招得多必然事多。人有头,事有主,再多的事最后都得压到苦主教师的头上来。在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为人师者还要谋名(份)谋利,想着法子接应接连不断地从上面抛下来的绣球。一个绣球就是一种诱惑,由不得你不动心。应付的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较真的,马虎一点,能混过去就尽量混过去。一篇论文,看个头尾,就着内容提要胡诌一通,不就打发掉了?把责任推出去,可能是最干净利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前天晚上在校园里疾行,碰到原浪淘石文学社的主编。见她面带倦意,行色匆匆,便问她去哪里。她说在自习,刚从教室里出来。突然想起她曾经跟我说过她要考研的话。我知道现在很多人考研是抱着很实际的目的。不知道这位一直爱好文学的主编考研是不是也为了将来能在社会上谋取一个利好的位置。与她告别后继续疾行,竟然不再能生出一丝伤感的情绪。事堆在心,间不容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