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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笔志愿者老彭的支教日记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6月05日 17:39 新浪财经

    由《21世纪经济报道》发起的2006“红粉笔乡村教育计划 平安行”于5月22日-6月5日在湖南凤凰平安小学展开,新浪网独家网络支持!以下为红粉笔志愿者老彭的支教日记:

  一支红粉笔,我的支教日记

  老彭

  5.16 开篇

  听到我要去支教,大家的反应相差很大。

  老板很爽快地给了我假期。

  浪漫的女朋友热情地拥抱我。仿佛,我也是英雄了。

  实干的女朋友立刻帮我联系了成都最优秀的小学老师,拜托他们帮我这个外行准备教案。

  善良的同事们则帮助我借投影仪、打印机。

  先生,很愤怒。因为我根本没跟他商量过。生气结束后,指令我自己去查清楚,去的地方是不是血吸虫泛滥的区域。

  ……

  好像有点超乎想象的顺利。机票已经拿到了。唯一发生过的挫折来自自己。因为突然有很重要的工作出现。但想了想,拒绝了。演出一场给老板们看的秀,也许可以给自己更多资本,可是,真的无法媲美这一次行动。

  本来,我就已经没有多少理想。30岁,让自己随心所欲一次,是送给自己最大的礼物吧。

  随心所欲一定会付出代价。但这一次,我听从了内心的声音。

  从接到通知到今天,一共五天,内心不断地变化。最开始,确实是很自私的,很兴奋地觉得自己可以去实现一个理想。

  可是,当看到真正的小学老师们提供给我的教案。想法全然改变。他们是真正的爱孩子。每一个细节的设计,是那样精心。真的已经不仅仅用认真和敬业来解释。一定是爱,只有足够的爱,才能做得这么好。

  见了一位姓唐的年轻女老师。在成都最好的小学之一里工作。她开朗的笑容深深地打动了我。在“非常泰”二楼微风习习的露台上,她微笑着跟我讲,孩子们需要什么,应该准备些什么。一边点头,一边暗暗想,在凤凰的日子,我也要像她一样,用那样灿烂的笑容去面对我的孩子们。

  5.17 准备

  下午,答应借给我投影仪的同事顶着烈日去城里帮我取来一台崭新的机器。

  试过了,效果很好。

  打印机也试过了,色彩很鲜艳。还拿到了很多耗材,足够办一个小小的影展了!

  小小的快乐,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

  5.22 来到凤凰的第一天。

  清晨,很早就从喧闹中醒来,比闹钟设定的时间还要早30分钟。于是,很从容地吃完早餐、跟青年旅舍的老板娘告别,坐上从张家界到凤凰的早班车。

  同车的人,一半游客一半本地人。悄悄看我旁边那个也是独行的女孩,很想跟她对一下暗号,看她是不是也是“红粉笔”。可是,很快就知道她不是了,因为她在车上打电话预定客栈房间什么的。悻悻然。

  近五个小时的车程,感觉却很快。到古城桥头下车,本想逞强自己找到约定的客栈,可是问不到。只好打电话给客栈的老板,同时也发了短信给小强。看到他们几乎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笑脸,那一刻,激动得像见到亲人。

  晚上,人基本聚齐了。和我想象中有一点差别,大家的年龄比我预想的要年轻。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平时总是裹在一群七十年代上半期的人当中混还不觉得呢。也更庆幸,因为能在这颗心老得没有了梦想之前兑现一个由来已久的等待。

  凤凰比想象中美。也许因为原本没有预期值的关系吧。走在沱江边上,踩着雨后干净的青石板,看着河对岸的吊脚楼,心情却和旅游完全不同。因为我的课程准备得很仓促,所以心里始终忐忑,很希望后面两天能够好好理解整个项目对我们的要求,而且,能把课程准备得细致一些。

  明天要参加培训。晚上,大家还是很有节制地杀了一把人。其间,还是有一些经典名言的,比如,欣欣说:“虽然我死了,但我还没断气呢。”陈老师当法官,天亮了大家都睁开眼,期待着他说谁被杀了,老兄愣了一下,说:“我忘了。”哄堂大笑。真是一个很开心的集体。以前,很怕玩杀人。因为一是自己通常不会伪装,第二,常常混淆了游戏和现实,会对一些我以为很了解的朋友失望或者怀疑。可是,今天这个游戏,很轻松地让大家从陌生到熟悉。这是个好方法。那么,我该怎么让孩子们很快地和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呢?

  5.23 一群理想主义者

  阳阳说,红粉笔志愿者就是一群理想主义者。

  这句话,说中了心里最隐秘的那一处。不过,在凤凰,在红粉笔,终于可以很骄傲地告诉自己,的确,我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并不是一个孤独的唐吉柯德,我有很多同伴。能够和这样一群来自东南西北的理想主义者一起工作、为了一个近乎于梦想的目标,我觉得很幸福。

  今天是一整天培训和讨论。明天将要去学校,心里很激动。

  5.24 快乐的第一天

  培民学校位于凤凰县吉幸镇火炉坪乡。从柏油公路准备进山的路口,挂着一个大牌子——两只羊自然保护区。很有趣的名字。

  转到山路上,车行40分钟,远远地看到山坳里有一个整齐的大大的院落,还有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心里一阵激动。我知道,我的小学到了。

  跟热情的校长见面以后,他安排我们跟老师们交流。然后志愿者分班级。我和来自广东顺德的梁老师一起,教三年级。

  5.27家访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红粉笔的家访日。

  出发的时候大家稍微有些拖拉,可能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是周末吧。龙校长陪我们进山。

  半途,接到了我们班的吴俊强小朋友,他早在路边等着了。这是班上比较“刺头”的孩子,颇有些倔强,听校长讲过,他父母都是残疾人。今天安排了到他家的家访,但因为要先到更远的同学家,所以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可能是校长怕老师们走不了太远山路的缘故,安排去的村子基本上离大路都不太远。我们大家一起走访各个年级同学的家。最先到的是四年级陈老师学生的家里。跟着就到了我们班的廖鱼利家。这两家的家庭情况还算不错,虽然按照城里人的眼光看也都是家徒四壁,不过,家里都还算是比较整齐,也有点简单的家什。

  跟着,很快就到了龙家三姐弟的家里。这三姐弟中,大姐红红在我的班,二姐银银、弟弟大海在二年级,三个小朋友都特别可爱。红红是班上最开朗、大方的女孩子之一,每天都非常开心地笑着,上课发言也很积极,我很喜欢她。星期五放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送他们出校,她还悄悄告诉我:“彭老师,今天我很开心。”银银是二年级的班长,也是班上的“灵魂人物”,我帮二年级上过一次课,那个小姑娘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弟弟大海也是个积极的小朋友,我跟他们做小品剧的时候,他主动上讲台来扮演大灰狼呢。

  就是这样优秀、开朗活泼的三姐弟,我万万没有想到,是从那样贫穷的家庭中走出来的。

  他们的家,只有一个窝棚!没有房子,连土坯房都没有,仅仅是一个茅草搭成的窝棚,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开着就算是门,门外不足半米,就是水田。走进窝棚,昏暗的光线下,看到的是一个几块石头搭成的灶,大姐和弟弟在煮米饭。很快,水开了,姐姐很熟练地拿起大瓢过滤米汤,说,妈妈喜欢喝米汤。窝棚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两个破破烂烂的床上堆着一些棉絮,很难想象,他们的冬天,该怎样度过严寒。

  我们走出窝棚,心情非常沉重,红红依旧笑得那么开心,她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一样的笑容,让我们在场的每一位志愿者心里都百感交集。

  随后,她又领着我们去看她家的新房子。那是一个慈善组织援建的,青砖房、玻璃窗,真好。可是,因为还缺一些资金,迟迟没有修屋顶。不过孩子们是开心的,因为有希望在心里面。

  告别。回到车上,我就哭了。车走了好远好远,绕到了上面一层山路,还看见五个孩子站得笔直在朝我们挥手。这一幕,像一幅画,会一直珍藏在我心底。

  快到最后一个村子的时候,路被村民用大石头拦断了,我们下车步行。快到12点的时候,终于快到了。远远地就看到我们班的石小卫站得笔直,等待着我们。一下子就很内疚,拉着她的手,跟她解释,因为先去了下面那些村子的同学的家,路又被拦起来了,所以晚到了,请她原谅。这个穿戴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摇头说没关系。然后我们边聊天边朝村子走。她告诉我,今天早上,她起床就扫地,扫了地吃饭,然后就来等我们了。等了很久。她以为我们不来了。我赶紧说,老师说过要来的,所以一定会来的,但是迟到了,很对不起。小姑娘还是笑着说,没关系。

  小卫的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她跟奶奶、伯伯住。她的衣服很干净,头发也梳得特别整齐。我问她,她告诉我,是自己洗衣服、梳头,还会做饭、放牛。爸爸妈妈每年回家一次。到了她家,打扫得非常干净。她又忙着把堆放得很整齐的椅子搬出来请老师坐。奶奶年级已经很大了,完全不懂汉语,老人很激动,说自己家里太穷了,很不好意思,说着就哭了。小卫也哭了。大家赶紧安慰她。当老人知道我是自己孙女的老师后,一个劲地说着什么,我虽不懂苗语,却懂得其中的一个词,是“好”的意思。她一直说着这个词,我拥抱着这个老奶奶,深深谢谢她。

  同伴们知道我可能又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赶紧把我拉走。我看到小姑娘已经哭了,几乎快要放声大哭。走出一段,她又跟出来送我们。我拉着她一路走着。然后在等别的志愿者的时候,我俩找了个角落说悄悄话,我跟她说:“我们不要哭。小卫,我们不穷,因为我们很健康,还有爱我们的爸爸妈妈奶奶。对吗?”她点头。“小卫最喜欢什么?”她说:“最喜欢读书。”我说:“爸爸妈妈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让小卫可以好好念书,对吧?”小卫使劲点着头。我问她,长大了做什么,她说要当老师。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和这里很多孩子一样也是留守儿童,他们独立、坚强,勇敢地面对生活。

  最后去的是俊强家,他已经陪了我们一天,每次都跑在我们前面帮我们领路。一天下来,他现在是我们摄影师刘老师的小徒弟了。我把我的照相机挂在他的胸前,他马上跑上跑下,开始拍照,先是拍圈里的猪,然后又偷拍正在他家拍照的李老师们。我们都说,这个孩子,很有些天赋呢。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自己跑前跑后,照相,回答老师的问题,然后送老师到路边,井井有条,落落大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独立、坚强的孩子们,今天,给我们这群成年人,上了生动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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