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芳
五一长假,乘夜火车回家,伴我度过长夜的是一本小说,《追风筝的人》。隐藏在动乱的中东局势下的爱恨纠结的故事,引人入胜,令人浑不觉时间流逝。震撼人心的故事用轻描淡写的笔调更能形成巨大的反差,造成文字带给读者的强烈冲击感。胡赛尼,这个阿富汗人,这个用英语在美国写作的阿富汗人,一出手就震惊了世界。小说家是心里的故事要涌
出来而被故事选中的叙述者。
试图对故事进行拼凑篡改的企图都会破产,惟有遵循故事的脉络,作家才能用文字达成故事的最佳效果。胡赛尼的文字充满了文学的质感,每一个朴实的词语都迸发出智慧,这当然得益于本书的中文翻译,李继宏的译笔值得称道,使得这个阿富汗的故事在中文语境里依然熠熠生辉。
故事是这样的,主人公阿米尔和儿时的伙伴哈桑一起生活在阿富汗,儿时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当然按照小说的一贯套路,丑陋总是与美好如影相随的,在美的背后,丑正探出半张脸庞。毫无疑问,风筝是美的。在阿富汗的喀布尔区有传统的风筝大赛,在比赛中用自己的风筝线将对手的割断,使对手的风筝落地而自己的依然翱翔蓝天,那就是比赛的胜者,当然胜者若能将被击败的对手的落地风筝一并追回来,那将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于是,就有了追风筝的人,哈桑就是追风筝的好手。
不能否认,风筝大赛背后呈现的是充满雄性气质的竞争。阿米尔参加这个大赛不仅希望在竞争中胜出,同时还希望赢得与哈桑竞争父亲关爱的比赛,因为他不能理解父亲为何对一个仆人的孩子如此关爱。1975年冬天的这场风筝大赛彻底改变了两个孩子的命运。阿米尔的苦心没有白费,他的风筝是最后的胜出者,而哈桑,这位诚心诚意的仆人理所当然帮主人去追那只能带来荣耀的风筝了。哈桑自然追到了这只风筝,但在回来的途中却被一贯欺负人的阿塞夫等人围住了。阿塞夫想要那只风筝,但哈桑拒绝了,因为在哈桑的心里这是阿米尔少爷的风筝。但这种忠心耿耿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阿米尔躲在墙角眼睁睁看着哈桑被阿塞夫鸡奸了。这与哈桑为阿米尔追风筝前说的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两厢映照,不禁让人悲从中来。这是怎样残酷的笔调!
但胡赛尼似乎仍然想进一步将读者逼到绝境中去思考人性,所以他让满负愧疚却又担心被人发现其懦弱胆怯不救哈桑的阿米尔做出了更令人心寒的举动,阿米尔栽赃给哈桑,说哈桑偷了他的东西。善良而忠诚的哈桑在这个时候也不愿意背叛他的主人,承认了“罪行”,这使得阿米尔更加无法面对哈桑。这童年的愧疚成了日后阿米尔赎罪的动因。
与哈桑的分开,也预示着阿米尔和父亲与阿富汗的离别,前者是个人的爱恨纠结,后者是社会的动荡不安,恐惧如漆黑的夜将阿米尔笼罩,不堪的他只能逃离,从地理上逃离阿富汗到美国,从心灵上远离哈桑。这一切直到哈桑去世,往事自行爬上了阿米尔的心头。正如小说第一章开头所写的:回首前程,我意识到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正是那小径上,哈桑为了阿米尔的风筝惨遭鸡奸,这小径就是阿米尔必须面对的救赎之路。所以,当阿富汗那头召唤阿米尔前去的电话声称“那里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时,阿米尔无法拒绝,因为背负着愧疚等待救赎的他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了。
但救赎并不意味着幸福,更残酷的真相使阿米尔所遭受的苦难注定与阿富汗所遭受的苦难一样深沉。阿米尔回到阿富汗是为了哈桑的儿子,但当他试图放弃寻找这个孩子的时候,父亲的老友拉辛汗却告诉阿米尔,哈桑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阿米尔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与哈桑竞争父亲关爱的比赛是命中注定。哈桑的“为你,千千万万遍”始终在阿米尔的心头耳边回荡,这促使阿米尔必须通过寻找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获得拯救。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索拉博也落入了阿塞夫的魔掌,遭受了与其父亲同样的噩运。阿米尔这一次没有走错路,他挺身而出试图捍卫这个孩子,与阿塞夫赤手空拳进行决斗。但他哪里是阿塞夫的对手,而最后索拉博用弹弓射瞎了阿塞夫的一只眼睛,两人一起踏上了逃往美国之路。
但阿米尔试图收养索拉博的计划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胡赛尼深谙好事多磨的道理,采用欲擒故纵的手法,让索拉博在得知阿米尔暂时无法将他带到美国而必须在当地的孤儿院暂住之后,出于对孤儿院的恐惧而自杀,尽管阿米尔救回了索拉博的命,但心灵的隔阂已生。那一条成为好人的路竟然如此艰辛,但有爱照亮前程,将鼓励人们勇敢前行。在谎言和悲剧之后,胡赛尼终究以一个光明而温暖的结局带来了希望,完成了文学的使命。在美国的阿富汗人区,风筝大赛再次将阿米尔和索拉博连在一起,这一次,阿米尔成了追风筝的人,他对索拉博说“为你,千千万万遍”,在追风筝中完成了自我救赎。
胡赛尼笔下的风筝和追风筝对梦想及救赎的隐喻让人赞叹,整部小说没有虚矫赘言,没有无病呻吟,平淡朴实的笔调细腻勾勒了家与爱、背叛与救赎纠缠的故事,令人不能释卷。每一段文字都平常,但合成这本书就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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