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面前谁也不能当老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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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5月09日 11:37 新华网 | |||||||||
许博渊 余秋雨先生是个名人,一言一动都在聚光灯下。眼下,又因为一个字的读音受到众人的批评。看了一些网民的发言,感觉问题已经超出一个字的读音,或者一个典故的理解之类,而是反映了一个态度问题。
现在引起批评的是“仁者乐山”的“乐”字。余先生读作Le,有人指出应该读Yao。说实话,我原先也不知道此字的读法,也一直如余先生那样读作Le。不但这种生僻的字读错,其他许多常用的字我也常常读错。最近写东西用到“婆娑”一词,我用汉语拼音写,竟然出不来,还是我搞软件的儿子指出之后,才明白这“娑”字原来不读Sha。但我并不脸红。 我不脸红有三个原因。第一,我不是专家,甚至不是学中文的,没有包袱,错了就错了,别人指出,我改过来不就行了吗? 第二,汉语有9万多字,谁能都认得?有一次,我和一位1964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的学长聊天,谈起北大教授袁行霈老师。我说此人有学问,上课没有废话,板书特别棒,听说他以林庚教授为楷模,有小林庚之称。学长说,袁行霈当然不错,他是专攻唐宋诗歌的,连宋词都不研究,但当年还没有资格在中文系教课,只能给外系讲讲大课。至于林庚,学长也很佩服,但又说,林庚先生私下里被人称为白字先生,因为上课时常常念白字。学长立刻补充说,这并没有影响人们对他的尊敬,因为他的学问确实是好。中文如此,英语更厉害,有将近100万个词,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全部认识。据说,美国大学生读报还常常要查词典。我因此一直不相信报纸上所说的某人精通几门外语的说法。 第三,读错字的现象也太普遍了,大家都读错了,错的也就变成对的了,就是所谓约定俗成。比如“叶公好龙”的“叶”字,已经没有人读Se。还有“垃圾”,原本应该读作Le Se,现在连词典上都标La Ji了,内地只有吴音保留了其原来的读法,香港和台湾人读Le Se,我们的年轻人还莫名其妙呢。现在有一个常用词“曝光”,大家都读Bao Guang,只有凤凰卫视的主持人杨锦林例外,读Pu Guang。我估计,以后的字典恐怕会标Bao Guang,尽管是错误的。 为什么余先生动不动就会招人批评呢?有网民指出乃是因为他不谦虚,以专家权威自居,你越不谦虚,别人就越挑剔。我没有注意关于余先生的种种公案,不知道他是否不谦虚,倘若真如网民所说的那样,我认为余先生是应该反思的。其实,余先生并非不懂得这个道理,起码在理智上是懂得的。一个著名学者,连这点普通的道理都不懂,那是不可想象的。他在凤凰卫视有一个谈外国文化的节目,我只看了广告。他在广告里有一个镜头,说了一句很好、很深刻的话:“在文化面前谁也不能当老师。”其实何止文化,所有学问都如此。无论是对自然界还是人类自身,我们迄今为止所了解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人类个体就更加可怜了。如果有人说,他已经穷尽了全部真理,那一定是个骗子。我们可以说:在学问面前,谁也不能当老师。 值得反思的当然不仅余先生一人。这些年浏览网上一些文章和跟帖,发现气吞山河的文字真是不少,好像真理都在他一个人手中。有些人一看到不同意见,立刻发怒,用词不是老师训学生,简直是老子训儿子,不可一世。如果触犯了他的既得利益,那就更加不得了,他会扑上来咬你几口。 所以,我觉得在“八荣八耻”之外,应该加一条:以谦虚为荣,以傲慢为耻。不要以为这是小节,它严重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在西方文化中,我感觉有两个东西特别令他们忌讳,一个是说谎,一个是傲慢。如果你说谁说谎,谁傲慢,那等于扇他的脸。可见在他们心目中,傲慢不是一个小毛病,而是违背人人平等的道德观的。 在我们的社会里,有一类人恰恰缺乏平等的意识。只要有了一官半职,或者腰里缠了几吊钱,或者得到了什么学位,就鼻骨倒竖,睥睨群伦。这种态度是对他人人权的无声侵犯。我想,倘若人人都能平等待人,谦虚待人,我们这个社会就会太平得多,人活在其中会愉快得多。在文化领域里,学者也好,专家也好,普通人也好,如果抱有一颗谦虚的心,平等待人,纷争也就会少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