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富鑫
每每听到有人说:这事做得太离谱了。那么,什么是“谱”?“谱”是按照事物类别或系统编成的表册。古人说,“谱”就是“布”,布列其事,如家谱、族谱、年谱等。还有一种“谱”,是供示范参考,便利检索的书,如《芥子园画谱》、《京剧脸谱》。
“离谱”所说的意思,大概就是指做事或说话离开了一定的规则规格规范。离了谱,便会造成混乱,贻笑大方。有些人的离谱是出于无知,有些则是故意而为,甚至别有用心的。
现在是很时兴编族谱了。族谱也应是“布列其事”的,把家族的来龙去脉记述清楚,把世系绵延的脉络列成表格(俗称吊线图),便差不多了。完备点的还会弄些家族名人传记、大事记,附录些历代族人家训、嘉言懿语之类,只要不离谱,无妨丰富一些,还不排拒有所新创。
族谱编得严谨的,便成为一种可贵的史料。我曾拜读过若干种今人所编的族谱,却不敢恭维,甚至觉得可笑。
因为印族谱无专项经费,唯靠族众集资,出资多的,便可入谱中的“名人篇”,不管你是贪官恶吏,惯偷巨骗,凡夫俗子,于篇传中一律隐恶扬名,甚至无中生有,使其“唯吾德馨”。
去台老兵,退役后在宝岛家居,谱称民国县长;学院扫园工友,赠号卫生专家。某公贪贿,服罪刑狱,日捧其族谱于狱中朗读他的“名人传”,声情并茂,顾盼自雄,睥睨狱友,甚至对狱卒说:“我虽狱犯,犹是名人;你虽管事,但无名人头衔,奈何!”这就太离谱了,敢恭维乎?
再说年谱。
一般的规则,年谱是按年月记载人物生平事迹,只要你是按年月“从头说来”,便是年谱了。
年谱可以自撰或他撰,但不可自吹或他吹。某专家自撰了一段年谱,谱极简洁明净得体,绝口不提自己的著作,不得已而涉及时,则绝不置评。专家逝世后,其后人及学生续撰完成。亦谨遵法度,不逾规矩。
当今出书,又难又不难,弄个准印证,便可自己印制。这种情况,与国际和古代接轨,不是复古而是进步。自印的书因为没有编辑严格审读等一干程序,便有人放大胆子来做手脚。
某公自印的一本小说集,在书的尾部附了一份文学活动年谱。读完,颇为吃惊,难道此公不甘其文速朽,或预感到他的作品必将传世,故先撰好年谱,以供后人研究?既是文学活动年谱,自然要提及自己出过了些什么书,只是在提及这些书时,往往借别人的口,高度评价这些书是如何如何好,得到读者推崇,(自然只拣称赞的话来说,查无实据;对贬语只管掩耳,一律免提)这就离谱了。
大凡不怕人话,千方百计自我表扬的文人,多是叫卖劣药的江湖郎中,内心深处却是借撰谱以求不朽。明代不少佞人为魏阉立生祠,不意今人却搬砖担瓦,为己立庙,自塑金身,岂非离谱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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