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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地面:经济学何为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4月20日 14:18 21世纪经济报道

  刘晖

  对照经济学的西方发生史和经济学的中国接受史,会产生一种复调之感:由于问题意识的不同,许多对于西方甚为重要的经济学家可能被忽略,而一些貌似自明的问题又在新的语境中“复活”,由此构成了复杂的知识地层。

  阿尔钦的价格理论对当年的物价改革有影响吗?从赶超战略变为比较优势战略,大卫·李嘉图的学说重要吗?人们应如何评估国际贸易大循环的观点?产权制度到底怎样影响了国企改革?更具体一点,为什么公众对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耳熟能详,但对《道德情操论》却知之甚少?这些历史光谱的变动,可以窥见一个国家转型时,是怎样调动和运用知识资源的。

  对于这种现象,与其用“接受就是误读”来解释,还不如把问题回归到基本。前些时候持续不断地对“主流经济学家”的争论,固然有改革进入“深水区”后现实利益各方的反弹,但是也让人追问“经济学为何”和“经济学何为”这两个根本问题。

  “人之像于时代,甚于像于父亲。”经济学史一般以亚当·斯密的《国富论》(1776年)为滥觞,但问题就随之而来,为什么是18世纪催生了经济学这门“学科”,而后,这门“学科”又是怎样演变成“科学”的呢?

  回到历史现场,经济学其实是作为道德哲学分支开始的。1751年,斯密在格拉斯哥大学教授逻辑学,一年后,改教伦理学,1759年,他有关道德的讲稿《道德情操论》引起了广泛关注。而几乎就在同时,爱尔维修那部对“重农主义”产生深刻影响的《论精神》发表,并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它提出:带来快乐即为善,造成痛苦即为恶。在争论中,包括休谟、哈奇森(斯密的导师)都卷入其中。

  对于经济学来说,这个主张获得了一个基本的前提。那就是追求个人幸福最大化的“经济人”成为基本假设。第一位重农主义者魁奈在《经济表》中称:“用最小的公共代价获取最大量的快乐,乃是最完美的经济行为。”罗兰·斯特龙伯格在其《西方现代思想史》中称,古希腊人重智慧轻幸福,古罗马人重权力,中世纪人推崇圣洁,谁也无意把现世成功作为理想。但经过了17世纪的理性世纪,到了18世纪的启蒙年代,经济学开始有了进入之门。用伏尔泰的话说,1760年前后,大家都厌倦了戏剧和警句妙语,而开始大谈小麦。

  之所以回顾这段历史,其实想说明,中国的改革经历了同样的考问。清理“地面”从来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使日后看起来多么理所当然。比如说欲望与道德之辩、计划与市场之争、政府与市场之界等等。在改革开放之初,首先要破题的是“经济人”和“理性人”这个最基本的前提,对于中国的经济学家或者任何推动改革的人士,首要任务就是要把人从“单位人”、“社会人”、“道德人”的禁忌中“营救”出来。

  当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展开时,主政者搁置“大生产”与“小生产”之争,而是直接把经济理性和部分权利让渡过农民,无疑是明智之举,这既是对危机的清醒认识,也是对民间创造的主动回应,更是对经济学基本前提和假设的确认。回顾当时的争论,很难说有什么经典学术文献,但是对这种前提的承认,却非常重要。不然,后面一系列变革就根本无法产生。

  因此,在《五十位经济学家》这本书中,不以“经济学之父”斯密开篇,而是以“史前史”的方式进入,看似越矩,但对于深谙中国问题意识的人来讲,却容易心领神会。比如该书在谈到约翰·洛克的时候就直言,洛克对经济学的贡献主要是作为一名哲学家对经济学的贡献:“他首次为私有财产和经济活动中政府的有限参与提供了正当的理由”。

  洛克的“私有权”理论力图证明:当人们可以通过劳动不断积累财产时,他们会更具有生产积极性。而在论述政府在经济活动中的角色时,洛克认为“个人愿意将部分权利让渡给政府,是因为希望得到政府的保护”。也许,正是有了这些铺垫,斯密的《道德情操论》和《国富论》才能汇合,有了看不见的道德信任基础,才有了“看不见的手”的深刻推动。“单个的个人所盘算的也只是自身的利益,但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引导并最终增进了社会的利益,虽然这最终的结果并非出自其个人的意愿。”可以说,斯密这部开创性的经济学著作全面探讨了当时的各种经济现象,并确立了论述经济学“科学”的基本模式。它与《论法的精神》、《社会契约论》构成了那个世纪的“地面”。而这些前提,仍然是转型中国所不能搁置之问。

  其实,虽然被视为放任经济的信徒,但斯密并非真的反对政府干涉经济事务的所有作为。在他看来,政府具有防止形成垄断、保障竞争环境的作用,而只有政府才能保护整个国家安全,更为重要的是,政府应供应公共产品。问题再推进一步,就是市场失灵时,政府会不会也存在失灵,那种“市场失灵政府补,政府失灵政府补”的认识会不会是一种幻象。这些问题由斯密开启,经由凯恩斯,而布坎南等公共选择学派更是深化了这方面的认识。

  分析前些年关于斯密的研究,会发现由于需要改变当时“计划经济”的不可置疑的权威性,学界普遍采用了“小道理服从大道理”的策略,讲“劳动分工是经济增长的动力”的多,而讲“人们怎样具备辨别是非的道德观念”的少。讲“看不见的手”多,而讲“市场中的信任基础”的少。“经济学是不讲道德的”,在当时固然有合理之处,但是现在必须认识到,由于缺乏相关的宗教背景,这一维度的缺失到现在显得相当严重,让人反思“增长的悖论”。

  对于《道德情操论》和《国富论》内在的联系和重要性,阿马蒂亚·森有过深刻的论述,这位1998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一直推动“以自由看待发展”,并由此拓宽了“人类福利”的概念——不仅包括经济的增长,而且包含权利的扩展,只有自由的疆界得到延伸,发展才能得以成立。

  同样,森对经济学的“地面清理”贡献很大。他对“经济人”前提阐述让人有洞见之感,森反对将“帕累托最优”作为经济福利的标准,他认为,如果人们确实完全按理性假设行动,那他们都将变成“理性的傻瓜”,结果可以符合帕累托最优理论的,但往往可能是灾难性的。比如说,既然只有减少富人的收入及其效用才能改善某种状态,那么少数人非常富有而多数人挨饿的情形也应该是帕累托最优的。对于歧穷仇富争论不休的当代中国,森的言论应该是一服解毒剂。

  虽然本文着重探讨了经济学家是如何“清理地面”的,但这本书实际上更像一本简明的经济学家评传。这份起于托马斯·孟终于加里·贝克尔的名单,肯定会遭到不少质疑。为什么罗伯特·欧文会在上面?这是份政治哲学的名单,还是经济学的圈地?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韦伯不在上面,虽然他被认为是一个社会学家?这也许是每个排行榜的命运。和《五十位经济学》相类似的《当代十二位经济学家》的作者沙克尔顿说,这种排名就像把他们组成一个球队,每个人穿着不同颜色和样式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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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没有太多“影响的焦虑”,也缺乏弑父的紧张,但无疑有对话和回应。拓展公共空间和建构凝聚社会的共识是一个并行不悖的过程。也许人们有必要重新回味凯恩斯的一句话,“这只是观点,而不是既得利益,而后者无论对真理和谬误都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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