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能不能收取病人的红包?对此,卫生部曾有明文规定:严禁医务人员收受患者“红包”和其他馈赠。然而,正在北京参加全国“两会”的医学教授、政协委员吴博威发出了不同声音:不必将“红包”概念负面化。现实中,很多病人在术后是出于对医生的感谢送“红包”的,“红包”也可看做医患感情交流的一种方式,这种可利于医患关系和谐发展的良性互动应被社会认可。应当承认某些红包的合法性,引导公众对医生达成一种谅解。
为支撑自己的观点,吴教授还举了日本的例子:在日本,很多病人手术后会当着其他人的面给医生送红包,送红包的人越多,医生越自豪,这是他医术的体现———看来,就差说医生收红包是国际惯例了。好一个“医患感情交流的一种方式”,对吴委员这个建议,我的感觉只有八个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许多病人在术后主动向医生送红包,吴教授将其定位为“医患感情交流的方式”,言下之意很明显:不收的话会伤害患者的感情、拂了家属的面子———吴教授只看到了患者的主动,而没有认真思考一下:患者的这种“主动”和“自愿”是怎么形成的,真的是“感谢医生的医术高明”吗?
我想不是,这其中包含着患者对医生职业道德评价的底线下沉。医者父母心,把病人的健康放在第一位、竭尽所能地挽救病人生命是医生的分内之事,希波克拉底誓言中有完整的职业精神定位,白衣天使的职业称呼是社会赋予医生最高的荣誉。而在当下中国,医德已经严重滑坡,利用信息不对称的职业优势对病人进行吃拿卡要的越来越多,人们对医德的预期已经越来越低:不指望能被善待了,只要不被虐待、少开点高价药就谢天谢地了———如此低的预期下,如果遇到了哪个医生稍微对病人好一点,病人会轻易被感动,一激动就掏红包了。
所以,送红包并非真正的谢意,而是评价底线下沉的一种反映———也即,把如今医生的职业道德看得很低。面对这种红包,医生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职业羞辱吗?这种情况下,拒绝红包才是医患情感交流的最好方式,医生通过拒绝来提升被低估了的职业操守,来捍卫一个职业的道德尊严。
我想,患者主动送红包还有另一种背景:即在医界已经形成了医生向病人索要红包的潜规则,坊间充斥着“如果不给红包麻醉师都会少打麻药”的传言。面对医生“掌握一个人生命”的职业强势,病人只能无条件地顺应和依赖这种潜规则,以致到了“如果不送红包就觉得心里很不踏实”的程度。很多患者“主动”送红包,不是交流感情,而是花钱买一个放心。主动的背后,是“红包潜规则”的流行,医生难道不觉得这种潜规则是一种职业羞辱吗?
日本医生以收红包为荣,日本人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自己难道没有脑子?而且这种行为在日本未必不会被国民批判。再说了,那些走门路行贿的,有几个不是主动和自愿的,那收钱的人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视为荣耀了?难怪还真有贪官为自己的受贿辩护:人家钱都送来了,不收会让人家觉得很没面子。其实,即使有病人真心想感谢医生,寻死觅活地把红包往医生口袋里送,也不能承认红包的合法性,毕竟,如今坏人太多了,辨别成本太高,只能选择一刀切。感情交流的方式千万种,医生为何独爱红包?
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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