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玫瑰

　　王昂

　　在北岛书中(《时间的玫瑰》)始终没有嗅出花儿的芬芳，以致开始质疑书名的寓意。但在不久前的别处，原本色彩凝重的红墙经不起低于零度的气温，加上四处萧森的气息，墙壁的红纷纷皲裂。站在墙角观察它时，不由地想起“时间的玫瑰”，只是它们即将凋零。这也是我对明孝陵惟一的印象。

　　据传周武王有个伯祖泰伯离商而奔荆蛮之地，得当地民众信任，被立为王，此地后被称为吴国。吴的都邑大致也就在南京附近吧。自古此地就与诸帝王颇多纠葛，秦始皇巡游经过，说望见了瑞气，占卜预测五百年后此地将有枭雄崛起，为了帮儿孙铲除隐患，秦始皇命人削去某山一角，还把“金陵”这个漂亮的名字改成了“秣陵”。再到了隋朝，征服者们惧怕所谓“瑞气”、“天子气”，恐慌此地成为南方政权的象征，因而又一次下令毁城。

　　如果说城市是时间的玫瑰，那么人的一生将在这绚烂中收缩、凝结，以艺术与智慧赋予这绚烂以永久的形体，否则，这瞬间的芬芳会随人们一同消逝。然古代为政者们，常假以智慧、救赎的名义，塑造着自己心中的时间之花，这多少算是一种遗憾。

　　14世纪中叶，一个相貌怪诞的年青人在南京西面渡江后，他询问一老翁，“吾欲取金陵，如何？”老翁答：“若取而有之，据其形胜出兵，以临四方，则何向不克？”这个年青人便是朱元璋。

　　之后，朱元璋于1368年定都南京，这也是统一的中国首次在长江南岸定都。为什么明太祖不忌讳把政权中心设在南方呢？从历朝来看，这多少是会让人联想起分裂、短命的伤心地。据记载在他当朝时，也多次命人去勘察长安等北方诸地，不过南京的兴建工程没有中断。

　　我一向方位感不错，但在南京却多次南北不分，东西不辨。透过地图上紧围住狮子山等零星的城墙标示，可以验证，明太祖那时造就了中国最不规则的城形，迷失方位在所难免吧，但而它城垣所围的空间却相当大。另外，明代自重建南京便开始使用砖石材料，或用其给先前的夯土城垣加固，因此南京的城垣最高、最长、最宽。

　　朱元璋那幅流传已久，五官端正、颇威武的画像，据考究不是其本人。在明孝陵有一幅倒可能更接近他的真貌，如赵大忽悠小品里所言，“鞋拔子脸。”想必他重建南京也与对自己画像的要求一样，更多是一种心理因素，重新肯定汉人国家的存在，显示皇权的尊严，而非仅为御城、御民。大动土木，增设防御屏障，实为震慑，强化尊卑之礼，以时间永久的形体强化政权的威严。

　　中国古人到底是以怎样的艺术与智慧赋予城市永久形体呢？除了政治、军事因素外，梁思成在《中国建筑史》中谈及四点，不求原物长存之观念；建筑活动受道德观念制裁；着重布局之规制；建筑之术师徒传授不重书籍。

　　这种思想决定了古代中国都城并非历代固定，而是具有迁徙因子，顺从于“天命”。决定了中国从来没有一座都城，像君士坦丁堡支配

罗马各时期历史那样支配华夏文明；像巴黎代表法国文化那样单独彰显中国的文明。

　　看看今天我们的都市，一环接一环无尽地外扩，因此得名“摊大饼”。城市，不是大饼子那般成本低廉、只管充饥。城市，时间的玫瑰，但愿日后它们都注定一场绚烂的遭遇。

    (供稿：万科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