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曼的三斧头

　　李华芳

　　作为自由主义的悍将，没点能耐，自然也扛不起自由主义的大旗，当然，或许还需要点缘分。好比说瓦岗寨拜大旗，别人都没缘分，只有程咬金一拜，那大旗就呼啦作响，成就了“混世魔王”。但是别看这缘分来得巧妙，程咬金要没那“三斧头”的真功夫，一样到不了瓦岗，到不了瓦岗，那接下来也就没他什么事了。所以“三斧头”才是要紧的事，并非“ 混世魔王”成就了程咬金，而是“三斧头”造就了“混世魔王”。对于自由主义大师米尔顿·弗里德曼而言，也是如此，并非因为“自由主义”的响亮名头促成了弗里德曼的声望，而是因为秉持自由主义的理念，方才使弗里德曼成为了“自由主义的旗手”。那么弗里德曼是如何秉持自由主义理念的呢？在我看来，不多不少，也正好是“三斧头”。

　　第一招当头力劈，叫做“以个人自由促进经济效率”。这一招得来不易，是经历了封建集权的恐怖、宗教迫害的悲剧以及资本原始积累时期血的教训后，来之不易的宝贵经验。个人自由是如何促进效率的，弗里德曼认为这是强调个人创造性的结果。请注意，这是弗里德曼在说创造，而不是熊彼特在呼吁“创新”。不过大师们总能殊途同归。

　　弗里德曼认为个人自由实际上是在与政府权威的对比中才凸显出来的。但政府即便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但是却无法像分散的个人那样有无穷无尽的创意和行动。正是这些创意和行动带来的多样化，使市场焕发出夺目光彩。而政府虽然可以统一标准，例如统一服装，但是在经济效率上无疑会造成“大锅饭”，而大锅饭又容易滋长搭便车的行为，这种道德风险将最终拖垮政府的计划模式。惟有分散的个人，才能创造建筑、绘画、文学、艺术以及各种产业，弗里德曼说：“文明的句法进步从没有来自集权政府。”是的，这一招下去，当头一斧，告诉人们集权政府是培养不出牛顿和莎士比亚的，惟有个人自由，让每一个人循着自己心灵的方向，才有可能。

　　第二招顺势横扫，叫做“以经济自由促政治自由”。权力集中是一个自我加强的系统，而政府则是这种系统的代表。一旦政府对经济活动进行干预，就有可能损及人的自由。弗里德曼举了个例子说，

二战后，英国实行严格的外汇管制，导致英国人不能去美国度假，这是政府干预的恶果，这种后果和政府在政治上对自由进行直接限制的后果是一样的。比如由于政治观点的不同，美国人也不能去苏联度假。弗里德曼于是指出，英国人由于经济自由受到限制而丧失的自由，实质上和美国人因为政府对自由的直接限制而丧失的自由，并无二致。

　　弗里德曼进而指出经济自由及其所牵涉到的事物构成了整个自由的一个极端重要的组成部分。而经济自由受限制就会损及政治自由。并且由于经济自由能够分散决策的权力，因此经济自由是获得政治自由的一个重要手段。因为政治自由的获取是以分权为标记的，最终回到古典自由理论，将权力分到每一个人头上。虽然弗里德曼指出在美国的现实条件下，联邦政府已经存在。但是党政府行使权力时，在县一级范围要优于州一级，而州一级又优于全国范围。假如你不喜欢所在城镇的公共服务，哪怕是污水处理或者学校设施，你还可以自由迁徙到另外一个城镇，但要改变国籍，在这个各国严格执行自主权的分崩离析的世界里，就少了许多选择的余地。

　　这就连着使到了第三招直捣黄龙：自由本身即目的。但是很奇怪，自由主义在当下的演化，颇有颠覆古典传统的意味。回顾一段简单的历史，就能发现这一点。按照熊彼特在《经济分析史》里的说法，18世纪后期，自由主义思想运动是将“自由”作为终极目标的，而个人则是“社会的最后实体”。弗里德曼将其叙述为在经济事务上，对内自由放任，鼓励私人部门的发展；对外推行自由贸易，作为将世界各国和平联系在一起的手段。在政治事务上，支持有限政府，并强调保护个人的自由权利。

　　当然随后的发展并没有按照熊彼特、弗里德曼等人设想的那样，自由主义不断遭受冲击。尤其是1929到1933年，美国爆发经济危机导致凯恩斯主义抬头，认为依靠国家比依靠私人间的自愿安排更好，尤其是在处理公共保障问题的时候。弗里德曼敏锐地意识到，自由主义的主旨已经被偷梁换柱了，变成了福利和平等，而非原来的自由。按照弗里德曼看来，扩大自由才是改进福利和促成平等的最有效的办法，但20世纪的自由主义者都被改造社会的目标给诱惑了，进而将福利和平等看成了自由的必要条件或者是自由的替代物。以福利和平等的名义倒向政府是“隔层纱”的事情，要求国家干预的声音以各种暧昧不清的面目出现了。而这恰是古典自由主义者所反对的，却为20世纪以来的大部分所谓自由主义者所青睐。

　　除了弗里德曼、哈耶克等少数几人，谁还在坚持古典？所以在我看来，他们被成为“保守的老人”反而是一种褒扬，不仅由于他们成熟的睿智，更是因为他们不懈的坚持。对自由主义者而言，这种品格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要知道利维坦一旦侵入个人自由的领地，再想将它赶出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历史长卷还铭刻着自由主义者热血写就的篇章。但这种惨痛的教训并没有使人记忆犹新，人是善忘的动物啊！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因此必须有一套简洁明快的手法，让所有智力正常的人都能掌握其精髓，时时使用，熟而生巧，最终将这种个人自由的理念植入心底、渗入骨髓。而弗里德曼的“三斧头”无疑是上佳选择，简练有力，气势磅礴，乃上乘武艺。而且弗里德曼早就出了秘笈一本，叫做《资本主义与自由》，在此书前言里，弗里德曼写着该上乘武学无非是将“三斧头”应用于各种特殊的问题，但铭记于心时时演练者，应付不同场景绰绰有余。有意者按此修习，定能一日千里。

    (供稿：万科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