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得帕格尼尼及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大赛的冠军,克莱默已在世界乐坛屹立了30多年,灌录了100多张唱片,即便如此,他却从未以咀嚼传统为满足,施尼特凯(Schnittke)、皮亚佐拉(Piazzolla)等作曲家因他的发掘而蜚声世界乐坛。12月初,克莱默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为观众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本报记者 吴丹
12月4日晚,一身黑色中山装的著名小提琴家克莱默(GidonKremer)踏上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舞台,提起弓,以眼神向“波罗的海弦乐团”的乐手们示意,随即轻巧地奏起爱沙尼亚作曲家帕尔特的代表作《兄弟》。
58岁的克莱默,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头长发,在舞台上张着嘴、弓着背,用脚打拍子的小提琴手。站在宽阔的舞台中央,他也不再蹦蹦跳跳,而是安静地揉弦,偶尔轻点脚跟,摇晃身体。
当晚,他与他的乐团带来一堆陌生的作品。从节目单上奥尔巴赫、波利瓦亚、德斯亚尼科夫、米约等作曲家的名字来看,哪怕资深乐迷也难以快速地在大脑中搜出相关讯息。在克莱默改编的一组名为《春天》的联奏中,包括了贝多芬在内的7位作曲家的作品。这些作品跨越现代、古典和浪漫各个领域,汇集在乐手们的琴弦上。25人的乐团甚至以跺脚来造就磅礴气势。音乐改编至此,作曲家的年代、风格似乎都不再重要。就像乐界对克莱默“另类、特立独行”的评价,这位录制了100多张唱片的小提琴家已不满足于对一部作品的单纯演绎。演出结束后,《第一财经日报》对克莱默进行了专访。
《第一财经日报》:您与俄罗斯中提琴家尤里·巴什梅特(YuriBashmet)有过多次合作,巴什梅特1992年创建“莫斯科独奏”室内乐团时,有过一段很艰难的创业历程,您1996年创办“波罗的海的克莱默拉塔室内乐团”时,也有类似的困难吗?
克莱默:巴什梅特懂得如何为乐团找到资金来源,你知道,这点很重要。幸运的是,当年建团的时候我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得以和各种风格的音乐家一起到世界各地演出。Nonesuch唱片公司也给了我们很大帮助,这些年这样的活动能坚持下来,作为我自己是感到非常欣慰的。
《第一财经日报》:自从建立“波罗的海弦乐团”以来,您的身影就一直频繁出现在世界各国的乐坛上,你现在的生活节奏是怎样的?
克莱默:我整天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我一直有个梦想,希望有一天睡到自然醒,因为我总是缺乏睡眠(笑)。每到一个地方之前,我总要考虑带给观众什么。我演奏过1000多首作品,所以可以随意从中选取一些从前的作品。
《第一财经日报》:您演奏的音乐包括了俄国作曲家、东欧的冷僻音乐、电影音乐以及探戈,如何确保它们的经典性?
克莱默:这些作品不可能全部成为经典。就像近期,我跟“波罗的海弦乐团”就合作了50多部作品,我很喜欢不断尝试新的曲目,我对这些新作品有浓厚的兴趣,当你爱上什么时,总会竭尽全力去靠近它,并且完善它。我非常高兴能为现代作品的演奏贡献一份力量,就像俄罗斯的三位作曲家索非亚·杜丽娜(Sofia G u b a id u lin a)、施尼特凯(S c h n ittk e)杰尼索夫(D e n i s s o w)的作品。
《第一财经日报》:为什么会那么偏爱施尼特凯、皮亚佐拉(Piazzolla,探戈音乐之父)等人的作品?
克莱默:我并没有“偏爱”,我也很喜爱演奏巴赫、贝多芬、莫扎特、舒曼的作品,我总是在寻找一个平衡,新与旧的、知名与不知名的、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对我来说,音乐是一种语言,我们的语言都充满了各种元素,我喜欢一切能表达出意图的音乐语言。
《第一财经日报》:跟其他明星级演奏家不同的是,您处事相当低调,您怎么看待一位演奏家在音乐中所处的位置?
克莱默:我也希望成为明星式的演奏家,但我的演奏观是,要为音乐、作曲家而服务。对我来说,捕捉不为人所熟悉的音乐是非常愉快的事;假如只是考虑自己利益的话,那就太自私了。在今天的文化和商业机制下,很多演奏家只是为了增加唱片的销售额,这是一个很糟糕的趋势。我认为演奏家应该多向听众提供更多的音乐,而不是自己的名声。在今天,有些人一味看重唱片的销量,这也是很片面的,而通常最好的唱片并不是那些销量最高的。
《第一财经日报》:您跟俄国著名小提琴家大卫·奥伊斯特拉赫(DavidOistrach)学习了8年,但风格却完全不同。他深厚含蓄,你却那么疯狂。
克莱默: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位非常开明的老师,从不强迫学生按照他的意愿去接受或改变什么,我们就像是朋友关系,他不会冒险去做我正在做的事,但他却支持我继续下去;我认为这种教学观对我是非常重要的,它赋予了学生更多的自信。
《第一财经日报》:但这次在上海,您含蓄了很多。
克莱默:我没学过表演(笑)。音乐本身是流动的,不只是声音上的,也包括身体上的,所以我很自然地跟随它的律动,音乐本身就能调整你的情绪。
《第一财经日报》:奥伊斯特拉赫会影响到您现在的教学方式吗?
克莱默:我们完全不同。现在我的个性和演奏风格已经完全影响了“波罗的海弦乐团”的成员,他们观念上的开放和对音乐的热爱,跟我如出一辙。
《第一财经日报》:还有哪些音乐家对您造成过巨大影响?
克莱默:梅纽因、格伦·古尔德……太多了。
《第一财经日报》:接下来您发行唱片的计划定好了吗?
克莱默:是的,最近我们计划录制皮埃尔·布列兹(Wikipedia,法国当代作曲家)的协奏曲、纪念肖斯塔科维奇周年庆的两部奏鸣曲,是为小提琴和中提琴而作的;还有一些“波罗的海弦乐团”已经录制好还未发行的唱片,包括一些舒曼、马勒、施尼特凯等人的作品。
《第一财经日报》:回顾自己的音乐生涯,您觉得最愉快的是什么?
克莱默:当我拥有一把爱琴的时候!我目前的爱侣已经有365岁了,她就是我今晚演出所使用的阿马蒂琴,虽然我使用它只有3周。我有两个漂亮优秀的“女儿”,看着她们长大也是件很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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