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翎
伦敦遇袭后,情报与警方单位展开大规模追凶行动,每天抖出最新情报。最新最爆炸性的指控,是发现其中三名自杀者生前曾入境巴基斯坦,怀疑袭击事件与巴国的秘密组织有关。
这则新情报,教我想起法国哲学家Bernard-Henri Levy前年写的一本书《Qui a tuéDaniel Pearl?》(Who killed Daniel Pearl?),无独有偶提出类似推断。
谁还记得Daniel Pearl?他是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2002年在巴基斯坦采访途中遭绑架,绑匪在镜头前把他的头颅一刀砍下来,吓破了新闻观众的胆,也伤透了他的亲友与新婚妻子的心。当年不小心在电视新闻看过这画面的观众,也许仍印象深刻。那时候,绑架记者甚至还没演变成一种“风潮”,Pearl在镜头前被残暴处决的一幕,遂益发不可理喻,加倍令人抖颤。当中东战事里的血腥冲突场面愈加频繁,还有多少人记得这宗新闻?
Bernard-Henri Levy(法国媒体昵称他BHL)却是少数穷追猛打追查真相的人。他毋须藉此“博宣传”,年青时候,他可是跟沙特一同泡过咖啡馆的。今年初,一本关于他的传记在法国出版,惹来满城风雨,指他学术成就不甚了了,不像沙特他们弄了个甚么存在主义,反而花很多时间现身于传媒版面,有负法国知识分子的知性传统。但也有不少人为他护航,说今日当知识分子已不同于左拉时代,忧国忧民甚至搞学术也有很多方法,没创见的人多的是,不见得BHL就该做箭靶。
现在不是讨论哲学家为人与成就的时候,回说这本书,Pearl之死震撼了哲学家,他用了一整年搜集资料,又亲访巴基斯坦,重走对方生前的采访路线,访问其亲人、朋友、同事等,东捡西捡现实的碎片,试图重构那条使当事人通往死亡之路。
这本书于2003年出版时引起了哄动,作者结合了新闻及小说的手法,既有关于事件的新闻报道,也有个人对事件的想象,虚实并置,相互扣连。对遇害记者被处决一幕的描写,尤其动人。
在书中,BHL大胆推断记者不是因为他是犹太人或美国人而遭毒手,而是他在采访过程中得悉巴基斯坦地下组织跟拉登集团的密切关系,成为无辜牺牲品。没有人知道新闻背后是甚么,BHL利用小说的手法,介入现实,表达了他的观点和评说,这就使Pearl从一个在新闻里稍瞬即逝的悲剧名字,透过文学的超脱作用,变成一个被普世阅读的符号。而透过这个符号,人们会读到错综复杂,矛盾冲突的文化、历史、人性、公义和真理。
对照伦敦爆炸案目前的调查方向,BHL这部带有“报告文学”色彩的作品可有“先见之明”?他是否真的查出了真相并非最重要问题是: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真相?,而是如他所言,作为哲学实践者,他尝试把自己代入当事人的处境体会生命。这本书他说是为Pearl的儿子而写,那是说,要让下一代知道,父母辈如今面对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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