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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孔阳
舞台剧《周璇》最大的失误是选错了档期：如果在三伏天，确实可以更好地发挥它的“清凉”功效。我在看剧的时候，浑身一直冰冷，从头顶到脚底。而旁边一位中年女子，也不住地拍着裸露的胳膊，小声说，“全是鸡皮疙瘩。”
印象中的周璇就永远定格在《马路天使》的青春记忆里。而台上的伊能静虽然保养得很好，声音也能保持《19岁的最后一天》时的娇嗲，但整个表演状态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特别是她与林依轮定情时四目相望，我相信两位望四张的演员自己心里一定不是浓浓爱意，而是凛凛寒意。
作为城市和艺术工作者，上海和台北的许多质感是相似的。但这两种相似的质感进行叠加时，难免就显得油腻和油滑。
几年前，一位王姓女明星要演周璇的电视剧时我就说，这才是周璇最大的悲剧——活着的时候一生起伏、遇人不淑，死了都不被放过，无异于鞭尸。
女明星是难写的。女明星的发迹史和她们对生活的体验方式几乎无法还原，我就知道我所喜欢的一个女明星的一周是怎么过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依旧喜欢银幕上的她。因为我从未以“艺术家”的标准来衡量和要求她以及他们，我宁可相信她们在银幕上的美丽就是生活原本的颜色。
周璇也是这样，我从不去想她银幕下的生活。
《周璇》的另一个挑战是大上海的繁华是难以还原甚至难以想象的。不久前，陈丹青撰文怀念陈逸飞，称陈电影里的上海才是旧时上海，关键词仍是质感。这潜台词是包括《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和《风月》的一批描摹老上海的作品里的上海其实都很土气。还原旧上海也并不是现在的上海人就一定能完成的。《周璇》就是，虽然穿上白西服，你横看竖看还是个瘪三的模样。
《马路天使》是部我每次看都会落泪的电影。那是中国电影的青春期，原生而光彩四射。中国电影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复到当年的高度。舞台剧《周璇》惟一的亮点就是播放了一段这部电影的片段，里面的周璇、赵丹都是那么朝气蓬勃和生气勃勃。创作者原本还想来下电影《阮玲玉》中两代女明星一起表演同一场景的内容，幸好没！张曼玉都不是阮玲玉的对手，那慌里慌张的伊能静又怎敌得过周璇？
作为一部舞台剧，《周璇》里的演员除了伊能静以外，台词都不过关，林依轮始终称周璇的哥哥为“某某兄”，但那两个字就没说清楚过。演员们更把贺绿汀的“绿”直接读成绿色的绿。而投影中间，居然出现了DVD屏幕保护的画面和播放的小箭头，实在为这出闹剧又加几分败笔。
周璇在《马路天使》里最为脍炙人口的唱词便是《天涯歌女》的第一句：“天涯海角觅知音”，这几乎一语成谶，她一生都没有觅见，《周璇》的闪亮登台说明，在她离世近50年后，知音依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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