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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站在今年奥斯卡的领奖台上时，他一定不会想到，这部他本人既导又演的《百万宝贝》在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四个大奖之后，会和一场逼得布什总统上任以来第一次中断假期的“文化战争”大战役联系起来。
克林特本是共和党忠贞的老党员，但《百万宝贝》遭到了宗教右翼评论员的猛烈抨击。他们甚至违反影评规则，故意透露剧情悬疑：女拳手玛吉受伤瘫痪，不愿如此赖活，她
的教练弗兰奇冒犯法律，为她注毒自杀。美国“文化战争”的一大焦点是堕胎。
反堕胎人士认为，自卵子受精那一刻，生命就开始了，堕胎相当于谋杀。由此引申出对生命全面的固执的“尊重”，包括对安乐死的强烈反对。不过，评定奥斯卡的好莱坞电影学院是自由派和左派的天下，有人开玩笑说，不是受到右翼抨击，还不会有那么多人投下《百万宝贝》赞成票呢。
佛罗里达州有个女病人特莉·夏沃，像《百万宝贝》里的女主角一样，躺在专为这类病人所设的护理站里，但是情况更糟。玛吉脑部正常，还能表达有尊严死去的愿望；夏沃沦为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已有十五年。复活节前夕，夏沃的监管人即她的丈夫获得州法庭同意，拔除了她的喂食管，让夏沃可以平静结束生命。但是夏沃的父母舍不得，他们要求联邦法庭审核这一案子，在审核期间，让夏沃的喂食管重新插上。
美国历史上形成了两套法院系统：联邦法庭和州法庭。大部分案子由州法庭决定，联邦法庭无权干预。只有小部分案子，比如州法庭的死刑判决，须经联邦法庭审核。夏沃丈夫和她父母的争执，并不在联邦法庭审核范围之内。那些反对安乐死的共和党议员，中断复活节假期赶回华盛顿，意图制定一条新法律，允许夏沃父母将案子转到联邦法庭。
国会的提案要由参、众两院共同批准，再经总统签字，才能成为法律。众议院本想制定一条范围广泛的法律，参照死刑审核的传统，让联邦法庭有权审核任何有关生命终结的案子。但参议院认为，匆忙通过这样的提案是不妥当的，他们把众院提案削减到只对夏沃这一案子单独有效。当年美国建国之父设立两院，就是要让政治经验比较丰富的参议员制衡众议员的草莽色彩，算是精英与平民间的一种平衡吧。
布什总统也在3月20日夜里，自德克萨斯的庄园临时回了一趟白宫，签署这项法律。这位有假必休的“牛仔总统”，从未如此卖力过呢。
但是联邦法庭让白宫和国会失望。先是设在本州坦帕市的联邦法庭拒绝下令重插喂食管，然后夏沃父母要求联邦上诉法庭纠正坦帕法庭的决定，两次申请均被驳回。最后，夏沃父母上诉美国最高法院。但大法官们认为他们理由不足，拒绝审理。至此，司法程序走到了尽头。
截至当地时间3月29日，夏沃的生命已在缓慢逝去。电视中播放的夏沃的脸，令人不忍卒睹。好死尊于赖活。夏沃之死，并不失生命的尊严。
□李雾(旅美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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