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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
这几天，波兰的奥斯威辛成了世界的焦点。1月27日，在漫天的大雪和哀鸣的火车汽笛声中，包括44个国家的领导人在内的世界各国代表，参加了奥斯威辛集中营解放60周年纪念活动。
从1940年到1945年的6年时间里，包括中国在内的28个民族的110多万人死于德国纳粹在奥斯维辛建造的集中营。因此，奥斯维辛，成了世界反思历史的一个路标。反思历史上人类之间少有的几次杀戮，奥斯维辛是不可能忽视的一页。
反思是为了避免悲剧重演。所以，当1970年，当时的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代表德国在波兰华沙的死难者纪念碑前下跪赎罪后，“奥斯威辛”就由“愤恨”变成了“反思”，既往的仇怨开始得到了世人的谅解。即使如此，德国的反思还在继续，1995年1月27日奥斯威辛集中营解放50周年之际，德国前总统赫尔佐克在集中营“死亡墙”前再次向波兰人民道歉；就在这次纪念活动之前，德国总理施罗德发表演讲对那段历史感到“羞愧”。
政府的反思是必要的，但我更看重政府主导下的国民的反思——政府的反思只是表明国家的态度，但国民的反思却能从根本上杜绝杀人屠刀的再次举起。
站在奥斯维辛的废墟上，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德国，在那个产生过贝多芬、歌德、康德、黑格尔、席勒等一批世界艺术大家的国家，在具有高度的科技智慧、创造了世界领先的现代产品的国家，何以会产生杀戮数百万人类生灵的屠夫？
当然我们可以归罪于“魔头”希特勒以及他的纳粹党徒。但是，他们所有的行动在当时都是以“合法的形式”进行的。1933年1月希特勒被任命为总理，他利用2月27日的国会纵火案，下令终止了言论、出版、集会和结社自由，并在3月下旬利用与小党结盟，取得国会多数，通过了《授权法》，从而使希特勒政府可以在没有国会或总统授权的情况下自由行动，形成了一个没有权力限制的法西斯独裁政府，极力鼓吹民族主义，渲染自己是最优秀的种族，其他民族甚至是“文明破坏者”，犹太人更是罪不容诛——经过这样的“愚民”过程，很多德国人成了希特勒政权的驯服工具。
所以，遏制奥斯威辛灾难的再次发生，首先要防止政府权力的滥用；防止权力的滥用，根本上要进行国民的教育，建立一个现代公民社会。
德国在这方面进行了大量的努力。据人民日报记者丁刚撰文介绍，在德国，中小学的教科书和辅助教材里选载了不少纳粹文件，并有详细介绍，比如1935年通过的种族歧视的法律、一些集中营里的规定、纳粹首领格林、戈培尔的讲话等。老师在让学生阅读这些原始文件后，要求学生做出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剖析法西斯的思想基础，引导学生把自己放进历史中去反思，帮助学生认识这段历史，认识是非。
在波兰发行了一本揭露纳粹大屠杀的小册子《告诉你们的孩子》，在小册子的封底，有一段震撼人心的话：“大屠杀是欧洲历史和现代世界的黑洞。我们至少应该明白，大屠杀之所以会发生，正因为那些像你我一样的人类的一员做出了如此惨无人道的选择。”这段话体现了欧洲人，特别是德国人对奥斯维辛更深层的反思。
一个勇于反思历史和剖析错误的民族，不仅仅是政府领导人在世界面前的一次表态，这只是“浮出水面”的东西，具有更多的象征意义；而把这种反思的态度默默贯穿于日常的国民教育，培养理性、法治、民主、人文的土壤，防范权力的滥用，都是沉于“水”下的实实在在的事情。对国民进行公民教育，不可能有来自于别处的强制性措施，国际社会的压力也只能是一种有限的外部作用力，更多的是需要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国家和人民、对世界人民的负责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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