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想收购IBM的PC事业部，其象征意义似乎大过了实际意义，充满着一种形式上的美感，同样可以作为一个中国企业成长的符号。但愿这些符号最终能变成对联想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充满符号的时代
伍泰迪(北京瑞德公司品牌推广总监)
人类对于符号意义的追求远远超过对本质的追求。本质对于个体的人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他者来说，符号或者说象征意义是最有价值的。比如苏联解体，东欧巨变，大家最乐于谈论的是柏林墙的倒塌；“911”飞机撞大楼，被解读为欣欣向荣的所向披靡的资本主义价值观在全球化过程当中遇到挑战。柏林墙是冷战的符号，110层的双子星世贸中心是纽约这个资本主义象征之地的象征之翘楚，所以它们的灰飞烟灭具备终结意义——心碎或者惊诧或者民族主义的狂泄的快感都因为坍塌而泉涌，因为符号感太强，甚至可以直接上升到悲剧审美的高度。
我的一个朋友，分析师，因为在网上写了评价海尔的文章而被海尔起诉，我在看这件事的时候充满对强势弱势对垒的意淫和想象。以海尔这样的庞然大物，真的会对这个书生下手吗？如果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并持续下去，他会不会成为挑战海尔的孤胆英雄？虽然我身为他的朋友，但我还是不了解他当时的心情。他想的只是一个事：怎么让这件事了结，怎么能不赔30万元？虽然对于海尔来说这不算钱，但对于我这位朋友来说已经接近于天文数字。他这个时候也不会为自己而感动。我猜想他甚至有了懊悔之心 ：为什么媒体选择我来做挑战强势公司的象征人物？凭什么我成为符号？”
但这确实是一个充满符号的时代。最近的新闻事件中，中国最优秀的公司之一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因为期货交易而崩盘，在高歌猛进的中国企业亮相世界的过程当中，成为中国公司治理存在大量问题的符号；创维，曾经是最优秀的民营公司代表也在香港翻船，它同样成为民营企业难以进入现代企业制度的象征符号。当然在此前的若干天中最具符号意义的还是联想，这个老牌的非国有企业抢足了风头。总结下来，其符号意义：第一个在纽约设总部的中国本土企业；民族品牌并购全球顶尖企业；IT教父隐身幕后……
洛杉矶时报说，这件事的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对于联想来说，完成国际化进入全球市场；对于IBM来说，它将近几十年来得以成为世界上最具知名度公司，并且深刻影响了人类文明进程的计算机事业易手给一个中国企业。 积极的符号意义会让整个事件充满一种形式美感。
这是柳传志的伟大时刻。 这个伟大时刻如果往前翻，郭为在做联想公关部主任的时候提笔勾画国际化的联想未来图景，时间是在1988年。16年后，联想花费17.5亿美元进入到全球五百强行列，并且真的成了国际化的大公司。
1990年代中期的时候，我在一个民营企业实习，闲着没事，翻阅他们资料室里的大量交换来的其他民营企业的企业文化内刊，无一例外都是踌躇满志要国际化，要进入全球500强——牟其中当年豪言壮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在我实习的那家公司，他们对外宣称已经成立美国分公司。我的老师们，那些企业元老跟我说：吹牛，他们不过是在加州收购了一个加油站而已。
现在，联想在象征意义上完成了当年那些企业的梦想。而我实习的那家民营企业现在早就灰飞烟灭了——它死于互联网时代，在一窝蜂的互联网热潮当中，他们倾其所有终于一败涂地。由来见得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互联网时代，有一些人一夜暴富，有些人成为知识英雄，但也有一些企业沦为泡沫。这样的故事联想身上也曾发生，只不过联想主业庞大，又收手很早，所以FM365与AOL时代华纳没成为联想的滑铁卢。
相比于平均不到8年寿命的中国企业来说，联想能够在过20岁生日的时候做一单大生意，而且还有柳传志象征意义十足的关键时刻的退居幕后——虽然他还保留着联想控股的董事长席位，但他确实不在这个总部在美国纽约的公司有直接的领导作用。也就是说，柳传志退休了。企业不超过8年寿命，企业家应如是，可以说柳的退休也是一个超级象征意义所在。杨元庆被推上前台做一个跨国公司的董事长，这也是柳的企业家魄力所在，同样可以作为一个中国企业成长的符号。
当然，话说回来，我对联想这一单生意还是持怀疑态度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柳传志在接受采访时说，中国的PC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到了天花板，要走出去占领全球市场；那个沃特接受采访时说，美国的PC业已经到顶，要找到新的市场，中国孕育着巨大商机。我听下来，总是觉得这是两个走投无路的人。柳暗花明，枯木逢春，如今柳已经暗淡下来，光芒让位给年轻的杨元庆，可是联想的如花前景在哪里？
回到最开始我朋友的那个疑问：洛杉矶时报凭什么让我联想花费17.5亿美元来完成中国制造业走向全球的象征意义？我赔本赚吆喝值得吗？
归根结底，在众多的象征意义当中，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这些象征意义如何变成对资本家有意义的东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