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圣祥

　　所谓富人移民潮，近来引发媒体强烈关注：继2003年前后出现上一轮国内富人移民潮后，新一轮国内富豪移民潮在2009年升温很快，北京因私出入境中介机构协会的数据显示，2009年到美国投资移民的EB-5类签证的中国申报人数已经翻了一番，从2008年的500人上升到超过1000人，有人认为“预计2010年中国申请美国投资移民人数至少翻一倍。”

　　富人移民是否已经形成所谓潮流，也许我们无法断定；但不容置疑的是，富人移民从来就是一种客观事实。与当年出现的知识分子移民潮相比，现在的富人移民潮不同之处在于，出去的主要是富人、明星和官员等社会中的非富即贵群体，每每总要带走巨额的社会财富；另一个更大的不同则在于，这些人虽然迁出国籍，却依然以中国作为挣钱发财之地。一部主旋律电影《建国大业》，主角全是说中国话的外国人，富人移民潮之于普通公众，谴责和愤怒之声不绝于耳；另有一种声音，则提出反思“要留钱，先留人；要留人，先留心”的必要，似乎移民的富人们不仅是出于无奈，而且还是制度的更大受害者。

　　富人为何会选择移民？富人自己的说法，有投资环境不好，有税费太高，还有就是缺少安全感。某种意义上，投资环境在现实层面也许的确是一个问题，但问题主要是出在对财富品质以及公平创富的负面影响，而对那些已经准备移民的富人而言，很大部分更有可能是既得利益者，而不是潜在受害者，至少既得利益要远大于潜在损害，否则他将很难在如此环境中如此富有。更何况，投资环境不好可以出国投资，这与改换国籍完全两码事。至于税费太高，则尤其是一个伪问题，因为我们的问题恰恰就在于富人承担的税负比例太少。

　　真正有意义的辨析话题，是富人的安全感。不管“仇富情绪”与“为富不仁”孰鸡孰蛋，富人对于自身财富也许的确有一种紧张感，甚至担心“再来一次均贫富”。这也许是一些富人选择移民的最重要原因。但是，平民的“仇富情绪”仍然只是一个幌子，关键在于富人可能从自身亲历行为中看到了社会中的严重不公，在日趋拉大的贫富差距中看到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我相信，很多富人越是去思考自身的财富来源，越是可能会有一种取之无道的原罪感，原罪感越深自然安全感越少。

　　但是，这种原罪感的清醒反思，以及对社会不公与贫富悬殊的担忧，并没有激发他们的集体意识和抱团精神，进而化作有益于社会的正面行动；相反，很多人越是熟谙于此越是疯狂攫利，因为他们知道，身在全球化的时代，只要有钱遍地都是退路———我移民出国之后，哪管你故土之内洪水滔天？

　　正因为一开始就缺少集体认同感，自然就不会珍惜社会的基础秩序和道德底线，而只会将制度的溃疡之处当作攫利的绝佳机会，将“无暴不富”演绎到极致之后，通过移民一走了之，逃离被自己亲身参与破坏的社会。更何况，我们似乎有一个传统，“外宾”身份更有利于在国内发展，除了普通民众毫无影响的谴责啁啾之外，移民之于富人在国内淘金非但无害反而有益。

　　因为富裕，让富人有游离于所处社会整体之外的资本和可能；有移民国外做后路，就有可能会为攫利而无所不用其极，因为自己伤害的只是“别人的国家”；而移民国外之后，非但无损在国内攫利反而还有外宾优惠，又何乐而不为？不难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从众暗示作用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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