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顿金融学教授杰里米·西格尔（Jeremy Siegel）说，在股市和经济恢复正常以前，银行必须把从美国财政部“不良资产救助计划”（Troubled Asset Recovery Program）中获得的数十亿美元用于发放贷款。他在接受沃顿知识在线的采访中，探讨了政府拯救花旗的行动以及向汽车业注资的提案。

　　沃顿金融学教授杰里米·西格尔（Jeremy Siegel）说，在股市和经济恢复正常以前，银行必须把从美国财政部“不良资产救助计划”（Troubled Asset Recovery Program）中获得的数十亿美元用于发放贷款。银行不应该为了改善自己的资产负债表，而要求一直按时还款的公司还清贷款。他在接受沃顿知识在线的采访中，探讨政府拯救花旗的行动以及向汽车业注资的提案。

　　沃顿知识在线：西格尔教授，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首先，我们想请您谈谈股市，您也知道过去几天以来，在一个接一个消息的刺激下，股市可谓是一波三折。那么在可预见的将来，股市是否都会跟随每天的头条新闻而波动呢？

　　西格尔：我们先来回顾最近一段时间的大环境。上周（译者注：11月17日那一周），就是星期三和星期四，美国商业地产市场暴跌。关于住宅市场的低迷我们早已耳闻，因为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但所有人都说，“商业地产市场总体还不错。”而现在商业地产市场也挺不住了。首先是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即REITs，出现恐慌性暴跌，在大约两个月的时间里跌了67%，简直是不可思议。优质AAA的商业地产抵押担保证券开始以0.70和0.80美元的价格出售，这些可是美国最好的城市的黄金租赁地产。现在包括花旗在内的所有银行，尤其是花旗，持有大量这类证券。这些银行看到证券价格暴跌，大家都在说，“花旗已经破产了。”除此以外，这种恐慌还带动银行股下跌。市场现在非常恐慌。政府从上周五和周末已经开始商讨拯救花旗。鉴于花旗有3060亿债务和贷款，所以现在主要是拯救花旗的问题。不论是贝尔斯登还是雷曼兄弟，规模都远不及花旗。政府没有出手拯救雷曼，但挽救了债务也十分庞大的美国国际集团。

　　沃顿知识在线：商业地产市场还没有出现大量违约吧？

　　西格尔：还没有。

　　沃顿知识在线：住宅市场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违约和垃圾按揭贷款。商业地产市场的暴跌是受经济衰退的影响吗？

　　西格尔：是受经济状况和住宅市场下跌的影响，商业地产与住宅市场是相互关联的。现在有许多购物中心都在规划之中。假如经济严重衰退，对这些购物中心的需求就会下降。现在居民消费低迷不振，零售业也遭遇寒冬。现在已有数家公司拒绝偿还商业开发的债务，因为他们说，“现在百货店也很不景气。”所以即使目前的违约率还很低，预计未来的违约率会高得吓人。现在大家都在说，“商业地产市场就是另一只即将掉下来的鞋子。”这种恐慌已经在市场蔓延。

　　沃顿知识在线：至于花旗，似乎鲜有人质疑政府是否应该出手相救。

　　西格尔：来看一下花旗的财务数字，我看到的是正式公布的财务数字，有高达3060亿美元的资产需要担保。现在有3060亿美元？首先，当然花旗的资产大约有2万亿美元。也就是债务约占资产的六分之一左右，但这是根据花旗与政府商定的估值方法计算出来的。估值方法非常重要。他们是按照目前的市值、账面价值还是介于两者之间来给这些贷款估值的？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重要的是政府将为这部分资产担保，大概在3000亿美元左右，占花旗损失的90%。花旗自己承担300亿美元，约占债务资产的10%。美联储和政府的行为基本上是在说，“我们会保证花旗银行不会破产。”

　　沃顿知识在线：花旗银行CFO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称，这些资产有些属于营业资产（trading assets）。您能简单解释一下营业资产与其他资产的区别吗？

　　西格尔：他所说的“营业资产”（trading assets）是指他们可能买入了大量的商业贷款，可能有些是住宅贷款。他们可能还有一些黑市的掉期交易。当然政府现在是希望他们公开这类交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说营业资产，而不是已经收回的贷款和即将收回的贷款。但不论是营业资产还是永久资产，现在都是困难重重。因为只要他们有房地产开发业务，不论是住宅还是商业地产（我肯定有商业地产），现在可能都在亏钱。

　　沃顿知识在线：他们的消费信贷没有严重的风险吗？

　　西格尔：他们的消费信贷规模很大。但不论你是否相信，这部分业务现在比商业和住宅地产相关业务和开发贷款业务的情况要好。信用卡违约率肯定在上升，在凤凰城和拉斯维加斯等确实很不景气的城市，违约率非常高。但从全国来看，违约率还是低于上次经济衰退时期。当然恐慌也还没出现，但如果再有两三百万人失业，今后的市场显然就很难说。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消费信贷资产，但我认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与房地产相关的资产，而这部分资产现在已得到政府的救援。

　　沃顿知识在线：关于政府是否应该拯救汽车业的争论则要激烈得多。金融业，包括花旗，与汽车业之间有许多利益关系，因为他们在三大汽车公司有很多风险敞口。您是怎么看待政府的拯救呢？政府是否应该让他们破产？

　　西格尔：是的，我认为让他们破产是最好的选择。我觉得大家对于让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破产有着严重的误解。你知道，这几家公司，还有工会，他们说可能要停工，这样就有几百万人要失业，从而对整个经济产生影响。但我以前也说过的，我们以航空业为例，他们还在继续运营，还在重新谈判劳动合同，他们一切都重新开始，现在又飞上了蓝天。事实上有分析师认为，如果汽油和原油价格持续下跌，他们的利润未来可能会很可观，从而摆脱衰退的阴影。有些人甚至说航空业的前景光明。

　　当然人们会说，“不能让通用破产。因为如果没有担保，谁会去买车呢？”其实通用目前仍有150亿至200亿美元左右的现金。他们可以拿出20、30亿交给政府做担保。政府现在可以伸出援手，让政府来提供担保。但如果不破产，这些公司的回旋余地就很小，政府的救援也不会有实际作用，因为不破产，他们就没有优势与工会谈判。现在当然是民主党上台，民主党人当选总统，但工会会说，“公司可是承诺过支付所有这些医疗保险的。”沉重的福利负担才是谋杀福特和通用的元凶。现在你认为哪种做法会比较有效呢？

　　沃顿知识在线：汽车业的动荡只是市场动荡的一部分而已。现在最重要的是否就是稳定呢？

　　西格尔：过去几周来主要是商业银行的恐慌导致的市场下跌。现在情况稍微好一点，因为政府在传达这样的信息，“我们不会让花旗倒下，也就是说我们会拯救这些商业银行的抵押贷款。”现在真正的大问题是要让银行放贷。我不是说发放新贷款。我的意思是，他们必须继续向信用良好的客户继续发放贷款。我一直坚持这个观点。如果我现在人在政府，我会建议任何得到“不良资产救助计划”救助的机构，主要是商业银行，必须向信用良好的客户继续发放贷款。他们不能早早地把这些客户拒之门外。他们必须发放贷款帮助这些客户度过六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们不愿这样做，那就把钱还给我们，然后怎么做就随便他们。但所有这一切的目的都是让银行继续贷款，现在的信贷市场还是很紧。

　　沃顿知识在线：政府并没有多少追索权，因为他们出资的时候，也就是制定“不良资产救助计划”的条件并没有规定银行发放贷款。

　　西格尔：是的。所以政府应该改变自己的做法。我的意思是，政府的救助计划出台得也很匆忙。他们以为给了钱，银行就会发放贷款。但问题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所以政府需要改变规则。银行必须继续借钱给信用良好的客户。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去见一些企业的朋友时，他们说，“突然间我接到银行的电话，催我还贷。我从来不拖欠，从来都是按时还款。我有充足的抵押。我现在很害怕。”而这种恐慌就是造成目前这种市场暴跌的原因。我其实不赞成政府介入企业。但现在的情况是……银行拿了那笔钱，换成了国债和美联储的储备金。

　　沃顿知识在线：政府现在也进入了金融机构的董事会，你认为？

　　西格尔：是的，他们也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两周前政府曾经发过一封语气非常弱的信，信中提到“你们应该继续发放贷款。”这句话实在是太微弱了。现在可是……非常紧急的关头。还有我认为很多银行，如果他们不是恐慌，如果美联储要求他们继续贷款，[他们会照办的]，因为[目前]他们都很担心美联储会冲进来，查看他们的贷款情况然后说，“你也有房地产相关的投资，还有多少的投资没有回收。”他们很担心这种情况。所以如果美联储出面说，“听着，这些客户都准时还款。你们要继续放贷。以后我们还要核查。”政府甚至可以为其中90%的贷款提供担保，就像他们为花旗逾期180天的债务提供担保一样。但我们必须保证银行继续发放贷款。这点非常非常重要。现在不论政府对花旗做什么，都会影响到整个金融业并且鼓励信贷，银行必须要继续信贷业务才行。

　　沃顿知识在线：假如政府拯救花旗并没有提出要花旗继续放贷的条件，您会觉得意外吗？

　　西格尔：是的，你说得没错。我正在看政府的救助合约，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条件。我正在看这些条款。条款并未规定他们一定要发放信贷。原始“不良资产救助计划”的提案中最大的谬误就是，银行称他们不能发放贷款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资金。“他们现在入不敷出。监管机构不会允许他们发放贷款。”但这只是他们不放贷的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担心借款人的偿还能力。现在政府突然插手进来说，“你现在已经有充足的资金了。”这时你认为他们就会放贷吗？不会。他们拿着那笔钱，要求信用良好的借款人偿还贷款，以此来抵消手中的坏帐。

　　沃顿知识在线：有人建议我们采取另外的方法，即保证借款人的偿还能力而不是为银行提供担保。对此您的观点如何呢？

　　西格尔：我的观点是，坚决要求银行继续贷款给[信用良好的客户]。我不是说要救助那些信用差的客户。他们拖欠或者不还贷款，你可以让他们山穷水尽，这没问题。但有些客户从不拖欠。银行现在正利用这个机会，从这些客户那里捞取现金。他们说，“去通知客户还款。根据第7.1章，我有权这样做。我可以叫他们还款。”他们现在正是这样做的。

　　我想这个原因让整个金融体系增添了许多焦虑和压力。

　　沃顿知识在线：非常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

　　(翻译：Stella)

　　（供稿：沃顿知识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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