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峰

　　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盛产为时代号脉治病的专家，专家们热衷于“危难时刻显真功”———满世界推销自己的济世良方。虽然这类药方的诊疗药效难测，但众专家对其所开方剂药理进行阐释时，往往显得信心爆棚，乐观过度，让人怀疑该“药方”安慰病家的功能，其实要大于治疗的功能。最近在国内媒体上风头正劲的 “政府发放消费券”，就是一例。

　　很多洋专家土专家都觉得，发放消费券是启动内需的奇招，而且国内一些先行尝鲜的地方，已经传回来了好消息，说它的“拉动效应”明显。这种乐观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国家商务部副部长姜增伟，在国务院新闻办日前举行的发布会上，他首次肯定：发放消费券“可行 ”。因为姜增伟身份的特殊和此一表态场合的庄重，不由不让人遐想：国家会否在某个时候宣布，在全国范围推行消费券政策？

　　面对消费券，所处角度的不同，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认知，归根结底，就是对其“目的”论和“手段”论情结的纠缠。从普通公众层面，更倾向于“目的”论，认为政府在一个经济萧条时期向生活受影响的民众发放消费券，乃政府履行使命之责任，既然如此，就希望发放数额多多益善；但在政府层面，则更倾向于“手段”论，讲究四两拨千斤，因此对发放时机的把握、发放数量的多少、覆盖面的广窄及动用资金的多少等等多有预判……这些，都须作经济理性的考量，以求决策效果的最优化。因此，各级政府在这个问题上的拿捏，首先要观察其“疗效”如何。

　　春节前刚刚发放了消费券的杭州市，至今消费券使用刚刚过半，却马上传出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据当地媒体报道，“消费券对定点接收企业的拉动放大效应超过2倍”。“在1月24日到2月3日11天中，有2.95万张消费券被用来购买 1000元以上大额商品，小票额达到630.2万元，拉动放大效应达到10.68倍”。“10.68倍”意味着，政府投下去1元钱，拉动了10.68元的消费市场，如此显著的效果怎能不让人兴奋不已！这岂不正是杭州政府期待出现的局面？在扩大内需的政治语境下，如此佳绩无疑给发放消费券政策罩上了一圈诱人的光环。

　　值得玩味的是，自去年以来，国内实施发放消费券的城市屈指可数，并未形成效仿之势，在各地已经结束的省级两会上，也没有传出来有哪一级省准备发放消费券的年度计划———这又是为何？笔者以为，其理由有三：

　　一、当社会保障制度相对完善的时候，发放消费券济困的功能，应该渗透进入社保之中，无须再起炉灶。譬如北京市民政局近期对于全市低保人群采取了比较完备的措施，最低生活保障达到410元，不同人群还有比例不等的分类救助。此外还有一些应急救助机制。所以北京市民政局的调研结论是，该市现行保障机制足够完善，无须发放消费券。

　　二、在社会零售场市场并未出现大面积萧条的情况下，意在启动消费的消费券失去了其大显身手的舞台。广东省社科院产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黎友焕不支持广州发放消费券的理由就是，“广州目前消费并不疲软。这一点从春节期间的消费数据可以看出。发消费券对于当前优化经济结构、促进产业转移的作用不大，而这才是广州乃至广东眼下最为迫切的问题。”

　　三、大多数地方政府对是否发放消费券的决策，建立在中央政府有无财政扶持政策出台的基础上。如福建省省经贸委相关人士曾表示，下一步如果国家出台有关消费券的新政策，该省很有可能会将发放消费券。

　　去年以来，从中央到地方采取了一系列扩大内需拉动消费的政策，这些政策拉动经济有一个滞后效应，可能会在今年后半年逐步显现出来，各地对此充满了期待。各地之所以对本省市提出的经济增长目标充满乐观，就是建立在这些动辄几百亿几千亿的大手笔上，它们才是构成一地经济良性可持续发展的“正餐”。相比之下，发放消费券可谓“毛毛雨”了。反过来说，如果某地经济发展已经到了寄希望于发放消费券的时候，恐怕也就离经济疲软下滑不远了。

　　对于政府而言，“两节”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位，各级政府都强调过一个欢乐祥和的节日。所以每到此时，民众特别是弱势群体总是对政府充满期待，这就是为什么已经发放消费券的地方，都选择在“两节”期间落实。当“两节”远去，政府的压力会骤减很多，而其他经济政策的拉动效应，却逐步显现出来，这也使得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发放消费券的可能性，变得更小。

　　理想的发放消费券方式，应该是人者有份，以体现绝对的“公平、公正”。但在现实中我们看到的消费券，仍保留了扶危济困的功能，发放的群体主要是城市中的下层民众；也只有如此，才能保证其“政治正确性”，唤起民众对消费券的好感。一旦实现普惠制，不分贫富皆有份，恐怕消费券所考验的，就不仅是社会各阶层彼此包容的胸怀；弄不好，还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社会震荡。

　　从根本上说，消费券不是一剂药，最多只能算是一味药引子。药引子的好处是，虽然治不了病，但是也无伤脾胃。不过如果在下了药引子之后，能再煎一剂主药熬服就更好了。商务部副部长姜增伟透露，国家近期推出的两项重大举措，将对提升消费产生积极的作用：其一是医改，其二是教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沉住气期盼这样两服强健筋骨的主药入口，比眼巴巴等待天上掉下张消费券，更有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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